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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她回想在新的记忆里发生过的所有事，事无巨细，一一重温，却无可避免地都会回归到当初在归迟林里那些时光，虽然短暂却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她的身边还有小诤与归迟。

可是现在，他们一个死了，另外一个生死未卜。

折弥本来就不是擅于表达自己的人，她习惯性地沉默着，淡然着，而如今越沉浸在往事里，人便也越萎靡。她经常恍惚着会看到归迟林里的那条溪流，清澈的水面下游动着归迟永远也抓不到的鱼，那块经常坐的石块以及落日余晖撒满溪面所折射出的金亮光芒。

可是她认真去寻找，触目的却都只是缭绕的白云，仅此而已。

那日夭华来看她，正是一个秋风飒然的午后。蝠儿送来的饭菜折弥没有动过，人也恹恹的，偎在窗下的藤椅上。

夭华和她说话，她却仿佛撕裂了听觉，侧着头，却怎样都听不清。夭华从袖中拿出一面铜镜，递到折弥手里。

折弥在铜镜里看到自己憔悴苍白的容颜，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神采。夭华伸出明紫指甲，在镜面上轻扣三记，那镜面仿佛水面一般溢满波纹，破碎着显现出依稀的画面，波纹变大了，那里面的画面也便清晰起来。

归迟躺在床上，被清理的很干净了，睫毛微微颤动，只是瘦的厉害。

折弥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镜里的归迟，夭华徐徐抽出镜子，折弥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夭华微微一笑：&ldo;她没事，可是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rdo;

折弥眷恋地看着夭华手中的镜子，夭华把镜子重新放进她怀里，折弥站起来走到桌边，开始吃饭。

夭华便也坐下来，夹了菜，送进折弥碗里。折弥顿了顿，抬起头，迟疑着也回夹给了夭华。夭华怔怔看着她，就听折弥语音含糊道：&ldo;你也吃……&rdo;

从门外流泻进来的光线明媚清丽，满室都是暖阳的温度。

夭华放下筷子，折弥瞬间僵硬，加重护住镜子的力道，可是下一瞬夭华重又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她们默默吃了很长时间，末了，折弥垂头问道：&ldo;今日……不用喝桃花酿么?&rdo;

夭华蹙起眉，平复好一会，方道：&ldo;你不想喝，以后就不喝了。&rdo;

折弥点头，狭长凤目挑向夭华：&ldo;我不想在这里，是不是就可以不待在这里了?&rdo;

&ldo;怎么?&rdo;

&ldo;这里太冷清了。&rdo;折弥慢慢将手缩到桌下：&ldo;没有声音，也没有人，除了变幻的天光……什么也没有。&rdo;

夭华沉默一会，道：&ldo;我不会放你走，但是可以让你离开最高殿。&rdo;

&ldo;我不会走。&rdo;折弥露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冷漠眸色越渐温和：&ldo;为了归迟，我哪也不会去。&rdo;

那日之后夭华将折弥带下了最高殿，安置在了自己的寝宫里。白玉床榻泛出莹白光芒，其上铺就七色锦羽，华美雍容不似凡物。

夭华坐在床沿上，顺着羽绒摩挲，折弥有些局促地站在寝殿中央，夭华淡声道：&ldo;我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想来你也是如此。&rdo;

&ldo;……是。&rdo;

&ldo;那么我们就彼此将就吧。&rdo;说完她便率先躺了下去，也没有招呼折弥，支肘侧卧，闭上了眼睛。

折弥愣了好一会才走到床的另一侧，小心地坐了上去。夭华没有反应，她在离她最远的角落蜷缩了起来。

折弥一夜都没有睡着。她知道其间夭华也醒过多次，多为被噩梦惊醒。她没有如上次一般愚昧地靠近她，而只是待在自己的那一小块地方，岿然不动。

两人之间空开大半张床的距离，如此相安地过了一夜。

天渐渐亮了，夭华起身，蝠儿拿来她的宫袍。折弥从床上坐起时夭华已经披上水色镶边锦服，头戴珠冠，旒珠溢彩衬得她越发眉目多姿，眉印翩然。

她扫了眼折弥，系着绸带低声道：&ldo;时辰还早，你可以再多睡一会。&rdo;

蝠儿静立在她身侧，虽然目不斜视，折弥却还是不自在起来。慌忙下了床，杵在边上不作声。夭华往外走，临出殿门又回首嘱咐道：&ldo;不要轻易出去，若实在想走走，让宫婢为你领路。&rdo;

她挥了挥手指，一个圆脸女婢闷头朝折弥走去，近了，便矮身福下去：&ldo;奴婢小尘，伺候姑娘梳洗。&rdo;

夭华已经走远了，折弥摒退小尘，歇一会，便独自一人往外面摸去。

夭华殿外树木成林，葱葱郁郁，满眼生机。她漫无目的地走，却时刻留心着周围的动静。并没有走去多远她便发现另外一处殿宇，不如夭华殿般华美，却也庄严肃穆万分气派。

她走到门外，把守的妖兽不予放行。她看着紧合的红漆木门上遒劲的&ldo;上灵殿&rdo;三字，无谓地掉头。回到夭华殿后，小尘哭着迎上来，边抹眼泪边道：&ldo;奴婢以为姑娘走丢人……奴婢……&rdo;

折弥本不欲和她交谈，只是走一步，又转身道：&ldo;我并没有走远，我只是走到最近的上灵殿……&rdo;

小尘抽噎道：&ldo;那是卫宫……卫迭清的容身之所，宫主格外开恩饶他不死。&rdo;

折弥诧异地微张开口，小尘道：&ldo;宫主快回来了，姑娘好生在殿里歇着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