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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

我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此刻听到医生交代病情，细化持久战中每一战的重点和注意事项，忧喜参半。

忧的是，不知道持久到什么程度，胜算几何。

喜的是，还好她给了我们机会，可以重新开始。

转到普通病房后，我们请了专业护工日夜照顾医生说许一芬恢复速度惊人，半个月后再做一次腰穿，问题不大的话便可以准备出院，回家慢慢复健。

&ldo;要像对待几岁的小朋友那样，&rdo;他说，&ldo;给出足够的耐心，慢慢教、引导，脑损伤的恢复，需要全家人的共同努力。&rdo;

幸运的是，每天都有好消息。

许一芬拔了导尿管。

能够下地行走。

开始练习独立吃饭。

听力慢慢恢复。

……

生命真是神奇，五十多岁的她，经历了这场大病，每个神情，每个动作，却像是出生八九个月的婴儿。

走路时站立不稳歪歪斜斜，吃饭时手抖个不停掉食物渣渣，说话时难为情又害羞满足……曾经说一不二的强势和控制消失殆尽，像是宇宙的时针被人拨乱，我们之间突然颠倒变换了位置，由我领着她，重新开始人生的新旅程。

出院那天，好巧不巧，正赶上如意出院。她为了方便照顾大圣，高薪聘请了育儿嫂，小少亲自接送服务。我爸在她回到出租屋后，告诉了她我妈生病的消息。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者悲伤，更没有眼泪。

我爸说，当时如意只是愣愣坐了一会儿，看着熟睡中的大圣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我爸离开，她低低回了一句：&ldo;我知道了。&rdo;

3

周四，为了庆祝许一芬出院，湛澈请大家吃火锅。

一半牛油麻辣汤，一半大骨浓汤，虾滑、鸭肠、鱿鱼、手切羊肉肥牛卷、牛蛙、墨鱼仔……热气腾腾翻滚着捞上来，豆豉酱、海鲜酱沙茶、酱油蒜泥、麻酱任君选择。

我带了几瓶黄酒，暖着放几颗梅子，酸酸甜甜当饮料喝，酒至半酣，如意抱着大圣和小少到了。

许一芬瞧见大圣，露出孩童般好奇的眼神：&ldo;谁家的?&rdo;

见如意裹着的披肩流苏甩来甩去，她直盯着看，渴望又羡慕：&ldo;小姐，你的披肩真好看。&rdo;

如意怔了很久，外套也顾不上脱，蹲在她旁边，用勺子喂虾滑，面拿湿纸巾擦嘴。

&ldo;妈，我是如意，如意呀，老二。&rdo;她的声音很大，但放慢了语速，是跟婴幼儿在一起时独有的软声细语。

&ldo;哦，&rdo;许一芬笑吟吟看着她，&ldo;你哪口子的?&rdo;

&ldo;妈……您家的呀，您家的。您看看这个，&rdo;她红着眼圈，哆嗦着从包里翻了又翻，竟翻出根擀面杖，&ldo;我小时候，您不是最喜欢拿这个揍我?对，擀面杖‐‐除了打人，它还可以用来擀饺子皮。我请了个阿姨，明天咱们包饺子吃，好不好?&rdo;

医生叮嘱我们多帮老太太回忆陈年旧事，慢慢觉醒，恢复记忆，倒是个好办法。擀面杖对于如意和我妈来说，有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