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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ldo;恨君多qg恨君痴，错负繁花颜似锦。&rdo;她喃喃低呓，静坐着，暮色降临。她身融暮色之内，依旧不动不移。在无月无风的夜里，她沉寂也如黑夜。

&ldo;眠儿！&rdo;

她一震，纤指倏然扣住青石，收气敛息。

&ldo;眠儿，眠儿，你在哪里？在哪里？&rdo;

这个月，伸手不见五指。她如今又附在这具普通rou身之上，在黑夜中双眼如盲，只闻声，不见人，只得按照记忆里的方位摸索着身后的一盆粗硕的大叶盆栽，躲至其后。

&ldo;眠儿，眠儿……&rdo;元慕阳脚下不稳，神思恍然，靠着内力，他夜能视物，但他看不见自己最爱的那道影儿。不是说人死之后，鬼魂会常在生前所居之处徘徊，眠儿既未投生，为何从未在这个家的任何一个角落见着过她的只丝片影？

&ldo;眠儿，这个世上当真让你没有留恋了么？奈何桥当真把你所有qg意洗去，让你不再爱我？眠儿，眠儿……&rdo;

他喝酒了。他声音渐近，一股酒气也渐近。那蹀躞的步声入了耳，比在地府听见造访判官的钟馗爷爷脚步时更令她惊惧。

&ldo;眠儿，你不喜我喝酒，我今儿个偏偏喝了，你怪我么？出来骂我可好？&rdo;

阿六掩了双耳。

&ldo;眠儿，眠儿，眠儿‐‐&rdo;

嗵！

落水声传来，她蓦地一惊。

她记得，这院子里是有一处冷泉的，她惧冷又畏热，冬时有暖炉取暖，夏季便靠冷泉消暑。可是，这冷泉不管什么节令，一旦入夜俱是冰冷刺骨，他是无意跌落还是有意跳下去？

&ldo;眠儿……&rdo;他的声音在水波中零碎不清。

她倏然想起他说过的话，&ldo;……眠儿，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去找你了……&rdo;

不，不，他不能，不能！她偷翻过生死薄，他的阳寿有八十六岁那么多，他这样死了，是要进枉死城的……

&ldo;小日儿！小日儿！&rdo;当这个名字出口时，她知道，她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坚持，即使违背了天道轮回，即使违背了命定姻缘，即使……会让他会因此损折阳寿，她都顾不得了！既然没有她，他生不如死，就让她再自私一回！

可是，这样，她看不见他，遁着声走去，冷泉近在咫尺，还是看不见他！&ldo;小日儿，小日儿！你在哪里？&rdo;

她不能要他死！他这一生，几乎没有做过任何一样错事，惟一的败笔就是爱上她……

&ldo;眠儿？眠儿？是你么？眠儿，你在哪里？在哪里……&rdo;沉浸在冷泉里的人，酒醉神志，疑似幻听，手脚挣扎扑腾，但小腿因受冷过度，筋脉抽搐，身形向泉底跌去。

她听见他的沉落之声，心焦如焚，心里默念着阎王亲授的脱魂决，撇开了那具迟钝rou体，再成一缕魂魄。鬼是夜间之物，越是黑夜，越是看得清一切，她望见了在冷泉中将要灭顶的他，差一点就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ldo;小日儿！&rdo;成了鬼，看得见，却摸不到，她飘临冷泉上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他的手，成了鬼的她，帮不了他，帮不了他！

可是，她要救他，无论如何，她都要救他……

&ldo;停止！&rdo;吼声如雷，红衣判官以本尊之形现身，挥袖拦住了她yu以阎王令加持的那点威力聚拢元神之举，&ldo;你只不过是个毫无修为的小鬼，若非这两年在地府本判官将凡间奉予我的香火转施你些许，你以为你能受得住阎王令？如今竟想驾驭它，真是不自量力！&rdo;

若不是他早一步到达，她怕已是魂飞魄散，真是一只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小鬼！

&ldo;我要救他，我要救他！&rdo;她挣脱不了判官的箝制，指尖抖指着冷泉池内已经不见影迹的男人，形容已近狂乱。

&ldo;他是恃酒装疯，存心寻死！&rdo;

&ldo;我不管，我就是要救他！若不是怕折他阳寿，我何必bi着自己不予回应？如今他若死了，我这两年的坚持又是何必？&rdo;

&ldo;你终于说出来了么？&rdo;红衣判官卧蚕眉微挑，深沉目略闪。

&ldo;是，我说出来了，说出来了，我要他好好活着，我只是要他好好活着而已……判官大人，求你救他，求求你……&rdo;她跪倒在泉面，泪飞如雨，汇入泉波。鬼躯不禁微风chui拂，飘摇不定，愈显纤薄。

判官两袖齐挥，一袖将她魂魄打入倒在泉池边的空躯之内，一袖抄起了已经沉没泉底的元慕阳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