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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第1页）

就像泥胎木偶一般，司马覃按照法礼，一板一眼的完成了全套仪式。未曾多说半句废话。直到所有仪式都举行完毕，群臣都退了出去时，他才轻声问道：&ldo;不知大行皇帝谥号，定了何字?&rdo;

司马越一愣，立刻答道：&ldo;是&lso;惠&rso;字。&rdo;

《谥法解》中，爱民好与曰惠，柔质慈民曰惠。是个上谥。只是作为皇帝，这样的品质并不怎么合适。一个不该当皇帝的人，当上了天下之主，方才引来十数年大乱。

小天子眼帘微垂，过了许久才道：&ldo;朝中之事，就拜托太傅了。&rdo;

这话像是对他的服软，也像是天子认清了现实，不再挣扎。司马越心中冷笑一声，谦恭颔首：&ldo;孤必不负陛下重托。&rdo;

下来就是安葬先帝，拜谒太庙。然而谁也未曾料到，晋惠帝正式下葬那日，天空中日轮突然转赤，日光四散，如血倾地。这可是太史令都未预测到的天气异变，一时间，朝野上下净是传言。

&ldo;天子含冤，君道失明。&rdo;

这谶语意指何人，世人皆明。三日后，成都王司马颖在战败的东平王和前豫州刺史刘乔的支持下，在荆州称帝。自此，两帝并立，成掎角之势。

※

&ldo;成都王也称帝了?&rdo;宽敞的大殿中，一个头戴梁冠，身着华服的老者抚须问道。

虽然年过五旬，但是他身上并未露出任何疲老之态，相反，一双眸子黑亮有神，透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威势和狡狯，宛若狐类。

身旁，一个面容肖似他的年轻人道：&ldo;确实如此。成都王非但称帝，还直言东海王害死先帝，擅立新君，才会引得天象异变。依礼依法，都应由他继位才是。大人，这次我们是否仍为东海王效命?&rdo;

坐上之人，正是朝廷刚刚册封的骠骑大将军王浚，都督东夷、河东诸军事，兼领幽州刺史，可以说此人，就是幽、平二州的真正主人。在之前司马越和司马颖的数场战斗中，他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引鲜卑胡马攻邺城，下长安，为东海王夺取了最终的胜利。

王浚闻言一哂：&ldo;你觉得，我们是在为东海王效命?&rdo;

对坐那人自知语失，连忙道：&ldo;大人恕罪。只是朝中生变，幽州要如何自处?&rdo;

&ldo;司马越昏聩，司马颖卑贱，与其附骥二人，不如自行其事。&rdo;王浚冷冷一笑，&ldo;四郎你可知，如今最强的，是谁家兵马?&rdo;

&ldo;是鲜卑!&rdo;王瑸答的毫不犹豫。

是了。如今天下最强之兵，正是王浚手下的两支鲜卑人马。用两位庶女换了两个女婿，也让段氏和宇文氏为他马首是瞻。而在耗时数载的战争中，他才是捞到最大战果的人。洗劫两座不亚于洛阳的大城，能得来多少钱帛?如今鲜卑和幽州，已经不复昔日苦寒。

&ldo;既然有如此强兵?又何必为司马氏卖命?&rdo;王浚终于揭开了自己的底牌。

虽然蜗居幽州已久，但是他从未停止对中原局势的关注。之前出兵，不过是为了积攒实力。而如今，他已经拿到了自己所需的政治筹码。新帝继位，司马越为了拉拢自己，必然还会加封。这次恐怕就是司空了。

而若是此刻，司马越和司马颖再次打起来呢?他依旧会站在东海王这边，只不过是因为成都王的根基在冀州，而冀州与幽州相连，他势在必得!

&ldo;既然有两帝并立，就未必不能有三台。天下司马子嗣如此多，正朔何必问出处?&rdo;王浚那双细长狐眼，露出了贪婪之色，&ldo;国朝已到穷途，不必再费心思。若是能得幽、平、冀、并四州，直取洛阳，也未尝不可!&rdo;

这是王浚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底话，坐在下座的王瑸只觉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是要行魏武之事啊!挟天子以令诸侯，哪个手握重兵之人，能不为所动?

&ldo;可是并州，要如何取?&rdo;王瑸忍不住追问。

如今并州，可是匈奴的地盘，还有拓跋鲜卑在此盘踞。就算是王浚，也不好发兵图谋。

&ldo;前些日子，我听你那从叔所言，要嫁王氏女给上党太守梁子熙。不如趁此机会，约梁太守出来相谈。并州终归是王氏根基，他若想立足，便也不会拒绝。&rdo;王浚冷冷道。

对于太原王氏，王浚的情绪极为复杂。他本身乃是庶子，母亲地位低微，被父亲和族人轻看。只不过父亲无嫡子，才让他袭了爵位。之后，王浚便离开了并州，携家来到幽州，在封底上扎下根来，半生未再返回故土。但是若有机会，重夺并州，让那些傲慢的族人听命与他，又何尝不是一件一雪前耻的快事?

闻言，王瑸眼中一亮：&ldo;梁子熙曾在日食夺城，又有佛子名头，想来也不是个慎独之人!大人言之有理!过些日子，我便亲去见他!&rdo;

王瑸虽然只是王浚庶子，但是地位和辈分终究放在那里。替父亲约谈同辈亲戚，也不算失礼。

见儿子明白过来其中曲折，王浚满意颔首：&ldo;此事关乎大业，务必慎之又慎。还有皇嗣，也要悄悄准备，切勿声张。&rdo;

王瑸连连点头，又同父亲聊了许久，方才退了下去。

回到自家宅邸，他先找来了心腹，详详细细说明了此事：&ldo;这次事关重大，怕是要章参军与我同行。&rdo;

对面那位身材欣长，面容俊朗的男子拱手应是：&ldo;公子放心，典必好好打听，那梁太守的根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