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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3页）

他不知不觉，嘴巴竟然因为紧张变得干得很。这个世上永远只有孔扬可以带给他这样大的压力。

&ldo;你说你爸妈也不会轻易同意，那你也该知道这个事情有多麻烦。&rdo;

他放低了声音。像是怕外边的方琳听到，又像是怕把好不容易变平静的孔扬的脾气又挑起来。

&ldo;我不会后悔，我也没有故意要让你伤心。你以为我不难过？我高中就开始暗恋你，这十几年你以为我怎么过过来的？&rdo;

李晋东终于把这话说出了口，有些尴尬。但也很畅快，像是山顶上巨大的岩石被雷电劈碎了似的，原本被阻住的溪流终于能够一泄千里。

孔扬的神色却还是没有半点变化。李晋东有点泄气地想：果然孔扬早就知道了。

&ldo;我只是想说，我们大可以慢慢地来。&rdo;

他努力地让表情放得很诚恳。他知道自己做这种表情的时候孔扬向来会心软。

果然孔扬的眉毛轻轻一皱。绷得紧紧的嘴唇，也有些放开的迹象。

&ldo;或者先顺着爸妈的意思……&rdo;

孔扬突然挑着眉毛开了口。

&ldo;你是说，真的去找女人结婚？&rdo;

李晋东吃惊地瞪大眼睛：&ldo;当然不！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rdo;

孔扬就淡淡地叹了口气。

他的瞳孔在昏黄的光线里像是闪着光。这一瞬间李晋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他。其实孔扬也从来不是能让他看得明白，他自己像是一层一戳就破的纸，但孔扬是六角形的坚固堡垒，哪里都攻不进去。

&ldo;我知道你是为他们着想。&rdo;孔扬道：&ldo;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再拖下去，甚至顺着他们的意思去结交女朋友、去相亲，那到最后你告诉他们你是同性恋，他们会有多失望？&rdo;

&ldo;还是你就从没想过要公开呢？&rdo;

李晋东怔了怔。

&ldo;如果你没想过要公开，那我们在一起，又算是什么？地下党交接？&rdo;

李晋东嘴唇讷讷地动了动，半晌道：&ldo;可是出柜的同性恋很辛苦，孔扬，你不必……&rdo;

孔扬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指，做出让李晋东住嘴的手势。

&ldo;我从英国回来，不是为了和你偷偷摸摸。阿东，我已经做好准备。我做下了决定，迈出了这一步，就会一路走下去。&rdo;

&ldo;我也知道，你多少有些瞻前顾后。所以以前表现都不敢表现出来。可是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你最担心不就是我是直的，然后觉得你恶心？这个你都承受下来了，其他还是有什么好怕的？&rdo;

&ldo;反正我是不怕的，阿东，你在我身边，所以我什么都不担心。&rdo;

他走上前，在李晋东的脸颊上落了一吻。像是冬天下雪的时候扬起脸，一片雪花静悄悄落在脸上。湿润而冰凉，有种古怪的幸福感。

李晋东觉得心上好像被人攥住。很痛、很紧，快要爆炸一般。

他看着孔扬拉开门、走出去，只剩他一个人在床边呆呆站着。他听到外边方琳和孔扬讲话的声音，他表妹清澈明媚的嗓子若隐若现、忽远忽近，还有孔扬的低低的笑声，飘渺得耳朵也抓不住。

十点钟的时候大舅要去喊魂。

按道理，是要拿着一盏纸糊的灯笼，再爬上屋顶，掀开三片屋瓦，一边叫着外婆的名字一边喊快回家来。大舅方才信誓旦旦说一定要爬上屋顶去，但现在仰头看着微微翘起的檐角，腿还是有些发抖，最后还是作罢。

李晋东就看着大舅站在门口，操着老家的口音大声地喊。他手上的灯笼在暗夜里发出幽幽的光线，往地上笼出一条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旁边邻居家里听到响动亮了灯，几颗脑袋探出来看看，又觉得晦气一样地缩回去。書萫閄苐孔扬没有下来。他不适合在这种场面。方琳就站在李晋东边上，尖利的爪子又紧紧捉住李晋东的手腕，把李晋东勒得疼，还不好呵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