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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她璨然一笑,皇帝更是高兴,执杯在手,轻声道:&ldo;宜言饮酒,与子偕老。&rdo;

她心底最柔软处蓦然悸动,见他眼眸之中,只有柔qg万千,这一片qg深似海,自己心中沉沉思绪,尽皆暂且抛却了。接过酒杯,因不会吃酒,一口吞下去,立时呛得咳嗽起来。皇帝轻轻替她拍着背,她渐渐平定了呼吸,微笑款款答道:&ldo;琴瑟在御,莫不静好。&rdo;皇帝听她对答之声柔婉清越,烛火滟滟之下,顾盼流光,直如秋水静潭,教人沉溺其间不能自拔,再也移不开眼光去。

皇帝低声道:&ldo;此句应qg而不应景,罚你应qg应景。&rdo;她嫣然一笑:&ldo;这会子出门在外,没有琴,又没有瑟。你这不是故意挑剔人么?&rdo;皇帝亦笑道:&ldo;你向来能gān,我倒要瞧瞧,你怎么才能无中生有,蒙混过关。&rdo;

她轻轻咬一咬唇,极力的去想法子,皇帝见她面有难色,心中暗自好笑,说:&ldo;先吃饭,咱们吃完了饭,再慢慢儿算帐。&rdo;她这才回过味来,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无限娇嗔,他心中不禁一dàng。只觉得灯馨月明,风光旖旎无限。

第41章

皇帝每日遣人回京向太皇太后及太后请安,这日遣回来的是御前侍卫阿济,先往太皇太后处呈了皇帝的请安折子,复又往向太后处来。但见自垂华门外一路向里,宫女太监站着班,他是侍卫之职,不能入内宫。通传了进去,过了良久,方才见太后身边的英嬷嬷出来接了折子,他磕了头就刚退出垂华门。远远只见数人簇拥着一乘舆轿过来,忙避在一旁,垂下手去,待舆轿过去,方起身退出。

佟贵妃由宫女搀扶,下了舆轿,早有人打起帘子,她知太后无事喜在暖阁里歪着,所以扶着宫女,缓缓进了暖阁,果见太后坐在炕上,嗒嗒的吸着水烟。她请下安去,太后叹了一口气,说:&ldo;起来吧。&rdo;她谢恩未毕,已经忍不住连声咳嗽,太后忙命人赐坐。佟贵妃明知太后叫自己过来是何缘由,待咳喘着缓过气来,道:&ldo;因连日身上不好,没有挣扎着过来给皇额娘请安,还请皇额娘见谅。&rdo;

太后撂下烟袋,自有宫女奉上茶来,太后却没有接,只微微皱着眉说:&ldo;我都知道,你一直三灾八难的,后宫里的事又多,额娘知道你是有心无力。&rdo;顿了一顿,问:&ldo;画珠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rdo;

佟贵妃见她问及,只得道:&ldo;此事是安妹妹处置,我也只知是宁贵人身边的宫女,出首认罪。&rdo;太后见她并不知道首尾,只得转脸对英嬷嬷道:&ldo;打发人去叫安嫔来。&rdo;佟贵妃缠绵病榻,安嫔与德嫔每日在永和宫理六宫事务,听到太后传唤,安嫔便与德嫔一同前来。太后待二人见过礼,方问安嫔:&ldo;听说宁贵人叫你给关起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do;

安嫔恭声道:&ldo;回太后的话,今儿一早宁贵人的宫女小吉儿拿着一匣东西来见我,我当时就被唬了一跳,还请太后过目。&rdo;她是有备而来,略一示意,身侧的宫女便奉上一只桃木匣子。英嬷嬷接过去打开,里面是四个纸绞的青面獠牙的小鬼,另有一个桃木小人,身上扎着雪亮的数枝银针,桃木人心口处,用朱砂写着一个生辰八字,正是&ldo;甲午戊辰戊申戊午&rdo;,太后只觉得太阳xué突突乱跳,半晌说不出话来。

安嫔道:&ldo;这等魇魔巫蛊之事,历来为太皇太后和太后所厌弃。宁贵人素蒙圣眷,没想到竟敢魇咒皇上,实实是罪大恶极。臣妾不敢擅专,与荣嫔、德嫔、宜嫔、端嫔几位姐姐商议后,又回禀了贵妃,才命人将她暂时看管起来。如何处置,正要请太后示下。&rdo;

暖阁中极静,只听铜漏滴下,泠泠的一声。佟贵妃坐在太后近前,只听她呼吸急促,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忙道:&ldo;皇额娘别生气,您身子骨要紧。&rdo;安嫔也道:&ldo;太后不必为了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骨。&rdo;

太后久久不说话,最后才问:&ldo;你们打算如何处置?&rdo;

安嫔道:&ldo;事关重大,还要请太后示下。不过祖宗家法,以魇魔之术惑乱后宫……&rdo;稍稍一顿,道:&ldo;是留不得的。是否诛连亲族,就看太后的恩典了。&rdo;魇咒皇帝,乃十恶不赦之大罪,以律例当处以极刑,并诛连九族。太后只觉烦躁莫名,道:&ldo;人命关天,此事等皇帝回宫再说。&rdo;

德嫔听说要人xg命,心下早就惴惴不安,亦道:&ldo;皇额娘说的是,事关重大,总得等皇上回宫,请了圣旨才好发落。&rdo;

安嫔不由望了德嫔一眼,抿嘴一笑,道:&ldo;德妹妹宅心仁厚,不过宁贵人竟敢魇咒皇上,十恶不赦。妹妹这样一说,倒略显有包庇回护之嫌。&rdo;

太后冷冷道:&ldo;皇帝素来爱重宁贵人,等他回来问清了来龙去脉,你们再讲祖宗家法也不迟。&rdo;

安嫔道:&ldo;皇上素来处事严明,从不挟私偏袒。依臣妾愚见,妄测圣意必也遵祖宗家法行事。&rdo;话音方落,只听&ldo;砰&rdo;一声,却是太后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撂在炕桌上。唬得佟贵妃连忙站起来了,英嬷嬷忙道:&ldo;太后,宁贵人有负皇恩,着实可恶,您别气坏了身子。&rdo;太后被她这么一提醒,才缓缓道:&ldo;总之此事等皇帝回来再说。&rdo;

佟贵妃恭声应&ldo;是&rdo;,她是副后身份,位份最高,虽在病中,但六宫事务名义上仍是她署理,她既然遵懿旨,安嫔与德嫔也只得缄然。

皇帝半个月之后才回宫,先叫起见了朝臣,略略处置了朝中事务,然后即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在慈宁宫用过晚膳,方去向太后请安。方至宫门,英嬷嬷已经率人迎出来,她是积年的老嬷嬷,见驾只请了个双安,悄声道:&ldo;万岁爷,太后一直说心口痛,这会子歪着呢。&rdo;

皇帝迟疑了一下,说:&ldo;那我明儿再来给太后请安。&rdo;只听暖阁里太后的声音问:&ldo;是皇帝在外头?快进来。&rdo;皇帝便答道:&ldo;是儿子。&rdo;进了暖阁,只见太后斜倚在大迎枕上,脸上倒并无病容,见着他,含笑问:&ldo;你回来了。&rdo;皇帝倒规规矩矩行了请安礼,太后命人赐了坐,皇帝道:&ldo;太后圣躬违合,儿子这就命人去传太医。&rdo;太后道:&ldo;不过是身上有些不耐烦,歪一会子也就好了。有桩事qg,我想想就生气‐‐那可是你心爱的人。&rdo;

皇帝听她说自己心爱的人,心中不由微微一跳,陪笑道:&ldo;皇额娘,六宫之中,儿子向来一视同仁,自觉并无偏袒。&rdo;太后不觉略带失望之色,道:&ldo;连你也这么说?那画珠这孩子是没得救了?&rdo;

皇帝听她提到画珠,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一颗心不由顿时放下了。旋即问:&ldo;宁贵人怎么了?&rdo;太后命英嬷嬷:&ldo;说给你们万岁爷听吧。&rdo;英嬷嬷便将事qg从头讲了一遍,皇帝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最后道:&ldo;不论是谁行此魇咒之事,其心可诛。朕自问待六宫不薄,不论君臣,只论夫妻,焉有为人妻妾者魇咒亲夫?其中必有qg弊。&rdo;

太后倒没往这上头想,听他如此说,才怔了一怔。皇帝道:&ldo;儿子这就命佟佳氏查问清楚,再来向太后禀明。&rdo;

皇帝行事素来敏捷gān脆,从太后宫中出来后即起驾去景仁宫。佟贵妃病得甚重,勉qiáng出来接驾。皇帝见她弱不禁风,心下可怜。说:&ldo;你还是歪着吧,别qiáng撑着立规矩了。&rdo;佟贵妃谢了恩,终究只是半倚半坐,皇帝与她说了些别来闲话,路上趣闻,倒是佟贵妃忍不住,将魇魔之事细细禀明,道:&ldo;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rdo;稍一迟疑,又说:&ldo;太后的意思,宁贵人素得皇上爱重……&rdo;

皇帝道:&ldo;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六宫之中,你们哪一个人朕不爱重?&rdo;语气一转:&ldo;只是朕觉得此事蹊跷,朕自问待她不薄,她不应有怨怼之心,如何起魇咒之意?&rdo;佟贵妃素知皇帝心思缜密,必会起疑心,当下便道:&ldo;臣妾也是如此想,皇上待宁贵人qg深义重,她竟然罔顾天恩,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着实令人费解。&rdo;皇帝说:&ldo;那个出首的宫女,你再命人细细审问明白。&rdo;

佟贵妃怕皇帝见疑,当下便命人去传了宫女小吉儿来,语气严厉的吩咐身边的嬷嬷:&ldo;此事关系重大,你们仔细拷问,她若有半点含糊,就传杖。你们要不替我问个明白,也不必来见我了。&rdo;她素来待下人宽和,这样厉言警告是未曾有过的事,嬷嬷们皆竦然惊畏,连声应是。

那些jg奇嬷嬷,平日里专理六宫琐事,最是jg明能gān,并不比外朝的刑名逊色,既然有贵妃懿旨许用刑,更是jg神百倍。连夜严审,至第二日晌午,方问出了端倪。佟贵妃看了招认的供词,一口气换不过来,促声急咳。宫女们忙上来侍候,好容易待得咳喘稍定,她微微喘息:&ldo;我……我去乾清宫面见皇上。&rdo;

皇帝却不在乾清宫,下朝后直接去了慈宁宫。佟贵妃只得又往慈宁宫去,方下了舆轿,崔邦吉已经率人迎出来,先给佟贵妃请了安,低声道:&ldo;贵主子来的不巧,太皇太后正歇晌午觉呢。&rdo;佟贵妃不由停下脚步,问:&ldo;那皇上呢?&rdo;崔邦吉怔了一下,立刻笑道:&ldo;万岁爷在东头暖阁里看折子呢。&rdo;佟贵妃便往东暖阁里去,崔邦吉却抢上一步,在槛外朗声道:&ldo;万岁爷,贵主子给您请安来了。&rdo;这才打起帘子。

琳琅本立在大案前抄《金刚经》,听到崔邦吉通传,忙搁下笔迎上前来,先给佟贵妃行了礼。佟贵妃不想在这里见着她,倒是意外,不及多想。皇帝本坐在西首炕上看折子,见她进来,皇帝倒下炕来亲手搀了她一把,说:&ldo;你既病着,有什么事打发人来回一声就是了,何必还挣扎着过来。&rdo;

佟贵妃初进暖阁见了这qg形,虽见皇帝与琳琅相距十余丈,但此qg此景便如寻常人家夫妻一般,竟未令人觉得于宫规君臣有碍。她忍不住心中泛起错综复杂的滋味,听皇帝如斯说,眼眶竟是一热。她自恃身份,勉力镇定,说:&ldo;魇魔之事另有内qg,臣妾不敢擅专,所以来回禀皇上。&rdo;又望了琳琅一眼,见她微垂螓首立在窗下。那窗纱明亮透进chun光明媚,正映在琳琅脸上,虽非艳丽,但那一种娴静婉和,隐隐如美玉光华。耳中只听皇帝道:&ldo;你先坐下说话。&rdo;转脸对琳琅道:&ldo;去沏茶来。&rdo;

佟贵妃与他是中表之亲,如今中宫之位虚悬,皇帝虽无再行立后之意,但一直对她格外看顾,平日里相敬如宾,她到了此时方隐隐觉得,皇帝待她虽是敬重,这敬重里却总仿佛隔了一层。听他随意唤琳琅去倒茶,蓦然里觉得,在这暖阁之中,这个位份低下的常在竟比自己这个贵妃,似乎与皇帝更为亲密,自己倒仿佛像是客人一般,心中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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