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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方刚紧紧把泰国仔抱着,“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你再坚持一下,不要乱动。”再向外面高喊,“给我拿条毯子来,被子也行!”外面的姑娘们抓了瞎,马尼拉地处热带,现在更是东南亚一年当中最热的季节,哪里有什么毯子,后来有人拿了一个最薄的床单,让方刚用它把泰国仔的身体包好。
泰国仔嘴唇哆嗦着:“我、我不……不能死吧?刀还在我身上插、插着……”
方刚打断:“你别说话,死个屁,死不了!”
“你……你可不能让我死啊,我俩还……还得回惠州呢!”泰国仔抖得更加厉害。
方刚说:“我让你把嘴闭上,不说话能当你是哑巴吗?”
泰国仔勉强点了点头,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好不容易救护车赶到,几名医护人员进屋,看到有两人都躺着,而泰国仔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医护人员大声对泰国仔说话,方刚明白是不能让他昏过去,就大叫“阿泰,阿泰你把眼睛睁开,看着我,醒醒!”泰国仔勉强半睁开眼,医护人员立刻给他注射肾上腺素等药物,另外有人过去看倒在地上的姐妹花之一,在给泰国仔抢救过程中,方刚看到那两名医护人员已经不再对姐妹花进行抢救,而是去找ktv的工作人员,还有人用一块白布把姐妹花的尸体全身上下包括脸全盖住,而这边泰国仔只用薄毯盖到胸前,还连着输液瓶。
方刚这就明白——那姐妹花之一已经死了,医护人员不敢动现场,要去报警。
在医院,方刚急躁地在走廊来回走,这时女经理急匆匆赶来,问方刚:“警察在ktv里勘查现场,要我们这些相关的人都回去,包括你和阿泰先生。”
“你先走吧,”方刚心中一动,“我去趟卫生间就走。”女经理说我是开车来的,可以带你回去,这样你就不用叫出租车。方刚摆摆手说不行,现在我肚子很难受,要去卫生间,回来还要去交住院费和手术费,你先走吧。
女经理并没有多想,就自己先离开,方刚心想,要是被警察带到警署,虽然庄老板杀死姐妹花、捅伤泰国仔的事与已无关,但自己没有合法身份,一定会被遣返回国,到时候黑龙那件案子也自然得翻出来,就算黑龙有过错在先,可毕竟是故意杀人,不判死也得几十年,这辈子就算完了。
方刚非常紧张,大脑急速运转,泰国仔在马尼拉无亲无故,只有自己一个朋友,现在又身受重伤,当然不能甩手就走,就算被警察在医院抓个现形也不能逃掉。下楼来到收费窗口,方刚看了打印出来的账单,这里没有人懂中文,但方刚至少能看得懂阿拉伯数字,工作人员指着账单最下方的一串数字,显示20,000的字样,方刚就知道是要他先交两万比索。
正在这时,忽然从楼上有一名护士跑下来,对着方刚说了些什么话,又拉着他上楼。方刚心中暗叫不好,到手术室门口,就看到里面好几名医生护士围在病床旁,泰国仔身上连着管子,那柄刀已经被取下,旁边仪器屏幕上显示一道平直的亮线,还发出持续的“滴”声。方刚在电视中看到过,这是心跳监护仪,平直就是心脏已经不再跳动。
“阿泰怎么了?”方刚冲进去。
这些医生和护士都没动,一名医生对方刚说了几句话,指着仪器,还连连摇头。方刚来到泰国仔面前,他脸上戴着氧气罩,面无血色,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
方刚问:“到底怎么?”护士对他说话,但用的是英语,方刚大怒:“能不能说我听得懂的话?这里有人会中国话吗?”医生和护士互相看看,全都摇摇头。方刚颤抖着用手去探泰国仔的颈部,毫无动静,再贴他的心脏部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医生将泰国仔身上连接着的管子和氧气罩取下,又有女护士拿过白色床单就往泰国仔身上盖。方刚愤怒地将床单甩开:“他还没有死,干什么?我马上就去交费,你们快想办法,再贵的也行,我去搞钱!快抢救,快!”他在这里大喊大叫,医生和护士都不说话。
“听懂了吗?”方刚几乎是在嘶吼,“快点抢救,我马上交钱!”说完他掏出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钞票给他们看,“我现在就去交费,你们再抢救,再抢救!”医生和护士只呆呆地看着他,表情都有些哀伤。
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方刚看到几名身穿浅灰色制服的菲律宾警察进入病房,跟医生交谈。医生边说边指着躺在病床上的泰国仔和方刚,警察走过去查看泰国仔的情况,另一名警察过来问方刚。这警察高大强壮,留着胡子。方刚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本身也听不懂),指着钱包里的钞票,又指指楼下。警察明白他是要去交钱,就点了点头。
方刚匆匆走出病房,在警察看来,他只是一个受害者的朋友,当然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黑身份。但只要回警署,就会露馅。好在警察并没想到这点,方刚下楼时一边流泪一边想,泰国仔的后事还没人处理,医院当然不会把他的尸体晾着,最后总会火化,但骨灰就不见得扔在哪里。他父亲早就不管这个儿子,妈妈又客死异国,现在他也丧命在菲律宾,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还算什么朋友?
于是方刚又回来,平静地告诉警察要给朋友处理后事。警察听不懂,跟医生做过笔录之后就带着方刚回警署。警署里有个懂中文的行政人员,先是问方刚和死者孙小泰的关系和身份,又问ktv的经营者庄老板跟他俩什么关系,让方刚从头到尾说。从他的话中,方刚才确信泰国仔是真的死了,心中一阵悲痛。他称朋友孙小泰在一家叫xxx的制鞋工厂当技术工人,今天刚好休息。而他暂时失业。因为大家都是中国惠州人,所以就在ktv成了朋友,经常去他店里跟庄老板聊天喝酒。女经理也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所以出事的时候就直接给他打电话,要他们俩过来看看。
行政人员告诉方刚,死在ktv里那个叫阿莎,从她房间的物品证件中得知是菲律宾宿雾人,妹妹叫阿丹,和ktv的经营者庄老板都下落不明。又告诉方刚,医院里那位叫孙小泰的中国籍男子已经死亡,晚上停在医院的停尸间,明天一早他要回医院去处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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