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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帝气乐了:“谢氏这群……无耻之徒!什么顶级世家!什么门阀士族!都是流氓!这是摆明了要架空朕,不把朕放在眼里!”
明熙看了泰宁帝一眼,撇嘴道:“陛下窃喜太子有谢氏帮衬,不过半月就收服了朝廷,现在又装忿忿不平,受尽委屈的模样,也不嫌累?何况陛下之演技,与太子相比,当真拙劣了许多。”
泰宁帝挑眉:“朕自然比不过那小子的油滑!那时,朕不肯将你与谢放的事早早定下,也是朕到底有些不情愿便宜谢氏,说到底还是太子他们家的人。年节都过完了,你也一点都不着急,又是怎么想的?若谢楠真不愿的话,谢放肯定拧不过家中。婚姻大事,说来说去,还是父母之命。”
明熙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陛下何必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杞人忧天?”
泰宁帝撇嘴:“朕得先把话撂出来,不管你怎么想,谢氏若不愿,朕可就更不愿了。如今世人最看中的依然还是出身,朕的门户之见也颇深,没有谢氏宗族,谢放还是什么谢四郎?若谢四郎为这亲事和家中闹翻了,或他家中人执意不肯让他娶你,朕还不乐意呢!”
明熙笑道:“陛下忧心的怎么也都是外在?愿意如何,不愿又如何?前朝晋城公主曾在帝京北郊建一道观,蓄养面首,逍遥一生,我为何非要嫁人?”
泰宁帝瞪着眼:“唉?那怎么一样!晋城公主是驸马都尉早丧,前有父皇奉帝的宠爱,后有胞弟启帝护佑,才能逍遥自在的过了一生。若将来你那相公,如晋城公主的驸马都尉一般早丧,尚可……咳咳咳,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你犹如朕的女儿一般。谢放是什么,一个庶子!即便是个士族出身,哪里能配得上你?虽说这亲事,朕一万个不愿,也架不住你愿意。不过,若你也不愿意,朕也还能在帝京里再给挑选几个士族嫡子。如今朕也闲得很,不若将几家适龄的郎君都叫入宫中,开个花会,朕也好好看看人品。”
韩耀抄着手走了过来,抿唇一笑,温声道:“陛下,这怕是不合适。帝京风俗,相看女婿都是私下来,省得坏了娘子的名声。只闻适龄的郎君开个花茶会相看媳妇儿的,可从未见过大张旗鼓相看女婿的。”
“大雍现如今还是朕的,朕想挑个好点的女婿都不成?你若想换娘子,朕可择日给你也开个花茶会,各家娘子都来走上一圈,也好相看相看。虽说你寒门出身,架不住韩大人如今正受太子殿下的宠爱,多是士族想将庶女嫁给你!”泰宁帝虽是十分不耐的白了韩耀一眼,可不知为何对待韩耀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般,见人就驱赶的地步了。
韩耀轻声道:“多谢陛下关心,如今内子还在,臣可不敢出去胡乱招惹。”
泰宁帝笑道:“什么内子,她现在连你都不认识了,你还指望能治好她不成?”
明熙蹙眉道:“慕容芙还没好吗?太医如何说?”
韩耀嘴角的笑意凝了凝:“太医和城中的大夫说得一样,受惊过度,需要好好修养,以后再看。”
泰宁帝难得的对韩耀语重心长道:“朕倒是特意问了太医。疯癫狂躁,哪里是能治好的。不是朕要棒打鸳鸯,太医还说,有了这般疯病的妇人,所出子嗣大概也会如此。”
明熙愣了愣:“如此严重吗?当初不就是在侧殿关了一夜吗?何至于……”
韩耀看着明熙摇头,轻声道:“该不是关那一夜的事,往日里也有些征兆,我只当她是脾气不好。”
泰宁帝沉默了片刻:“慕容氏确实有这般的病根,荣贵妃有个姑姑就是为此被休回家中的。当年荣贵妃还有个幼弟,三五岁时,被骤然掉落的花瓶惊吓了,懂事时就疯疯癫癫的,十岁左右跌入井里溺死了。”
韩耀微微颌首,若有所思道:“竟是如此吗?我以为虽有预兆,可到底还是那夜惊吓太过所致……”
泰宁帝道:“太医同你自然不会直言,朕问起来,也不敢隐瞒。慕容氏图谋造反非一日两日,你那夫人一直帮贵妃通风报信,早已知情。那么长时间,一个贵族的娘子做这些事,难免担惊受怕。到了那夜又不曾成功,怕是心理承受到了极致,一溃千里。”
明熙了解韩耀所虑,轻声安慰道:“你虽瞒着她帮了陛下,可她何尝不是瞒着你为家中做事?她如今这般,乃慕容氏野心太过所致,非是你的过错。”
泰宁帝若有所思:“你还年轻,深受你那殿下重用,这个岁数又还不曾有子嗣,若她不治,你大可休妻。慕容氏在时,她若是如此,你尚理直气壮,何况慕容氏都没了。若心中过意不去,可专门将她安置起来,照顾一生,也不算亏待了。”
“有个罪妇的正妻,本就对你的仕途百害无一利,何况她疯癫到六亲不认,总不能让妾室操持后宅。万一诞下的嫡子也是如此……再者,妾室管理后宅也不能够。你看安定城穆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穆长白逃过一劫,跟着高氏跑了。不然,不说谋反这事,光治家不严这一条,朕也不会轻饶了他!”
这般的私事,泰宁帝可拿来说嘴教训,但明熙也不好插话,唯有垂眸看向茶盏。片刻间,三人都没了言语,气氛显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韩耀侧目轻声道:“陛下所言,句句在理。韩耀迎娶慕容氏时,韩氏不堪般配慕容氏。当初慕容芙不曾嫌半分,如今她遭逢聚变又重病缠身,我若休妻,只怕这一生愧疚。仕途之上,太子殿下不会在意这些,子嗣之事,家中兄弟众多,过些年再过继子侄于膝下便是。”
明熙见泰宁帝还欲开口规劝,私下拽了拽泰宁帝的衣袖,低声道:“我以为韩大人所言极是,嫁娶乃一生一世的事,何能为外因,毁了夫妻盟誓。慕容氏已是如此,陛下尚不曾将贵妃娘娘关入冷宫,何必规劝别人生离?”
泰宁帝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正欲开口,见裴达无声的走来,挑眉道:“六福不是找你说话吗?怎么这一会就回来了?”
裴达笑了一声:“回陛下,奴婢有事找娘子。”
泰宁帝笑道:“上元灯会,多是儿女情长,这会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裴达的笑意当即僵硬唇角,干笑了两声:“呵呵呵……”
泰宁帝挑眉:“别藏了,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何为欺君之罪,你不知道吗?来,上前同朕说说,谁找你家娘子有事?”
裴达掩唇轻咳,嘟囔了半晌,开口道:“谢大将军有言,素水东桥畔,不见不散。”
泰宁帝挑眉,瞥了眼明熙,对裴达道:“谢放说能带家长吗?”
裴达咳了半晌,呐呐不语,求助的看向明熙。
明熙深深的看了泰宁帝一眼:“我有事与谢放商议,陛下要旁听吗?”
“自然——”泰宁帝见明熙变了眼神,改口道,“如朕这般的大家长,自然是不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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