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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拿起块糕饼，墨紫歪着头，看她这些日子画下来的图纸，除了底下的一张，其他尽是饰物和玩具。

她是工程师，不是机械师。她知道怎么隔舱，怎么算吃水度，怎么减少水阻力，特别是战舰的各部设计，可以说信手拈来。但在这个时代，没有引擎，没有电，没有燃料，没有钢，所有的硬件设备都还不存在。

她在这半年里，唯一的改良，大概就是石墨笔。并且不能叫发明，只能叫改良而已。因为早在西汉年间，就有类似于铅笔的存在了。她只是将石墨粉，石灰粉这些混在一起，凝固成细条之后，嵌进事先做好的半圆木管中，再将两根半圆木管合实，就成了铅笔状。虽然沿用古人的智慧，她改进之后的笔细巧耐用，外形漂亮得多。

墨紫，属于自己不用，就不会去动脑筋的人。因为，比起软软的毛笔头来，石墨笔画图更方便，这才想到铅笔。

五六块糕饼下肚，她把最底下那张图抽上来，反反复复看了又看，改了又改。全然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已到了月挂中天。

她正喃喃自语说着抽空要重新做，突然听到院门被拍得乱响。

忙不迭一脚跨出屋外，却发现院子里月光冷敷一片青石地，幽幽泛寒。

糟糕，忘了点灯。

若是裘三娘散宴回来，可有得说上一通。别瞧裘三娘好起来对丫头们跟姐妹似的，犯了她的忌讳，还是千金大小姐一个，脾气特别大。就譬如，她午睡醒来要喝热茶，夜间喜欢院子里亮堂堂。

这点，墨紫很看得清。

&ldo;墨紫，开门，快开门。&rdo;是白荷。

墨紫犹豫是否该把灯点起来，停在院中，问道，&ldo;前头散了么？&rdo;

&ldo;没呢。&rdo;白荷的声音里有一种清晰的紧张感。

墨紫听出裘三娘还没回来，就不担心灯了，上前拔拴。一开门，见白荷手持着明黄的琉璃盏。似乎急跑过，灯盏乱晃，白荷呼吸急起急伏。

还以为白荷赶回来做饭，墨紫笑道，&ldo;我把点心都吃了，饱着呢。你不用真回来做饭。&rdo;

&ldo;墨……&rdo;白荷一手叉上腰，低头调整仍急的呼吸，然后猛地抬起头，眼眶撑得老大，&ldo;墨紫，糟糕了。&rdo;

墨紫心里咯噔一下，笑容隐了，神色却未变，&ldo;怎么，难道咱姑娘这就让太太许了人了？&rdo;

&ldo;不是姑娘有事，是你有事。&rdo;白荷这回改拍心口，&ldo;太太传你过去呢。&rdo;

太太传她？墨紫立刻想到艾柳那张刻薄的脸。

&ldo;为何传我？&rdo;墨紫并不犹豫，跨出门槛，双手合上门。

&ldo;宴席早撤了，太太叫了伶官儿唱戏，又说小丫头们太多，就把我们这些身边伺候的，都赶到楼下去，只留了太太夫人的大丫环。约摸一个时辰，突然艾杏就下来叫我上去。太太吩咐，让我把你叫去，也没说什么事。我偷瞧咱姑娘的脸色，不太好看。太太虽是笑容满面，我这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好好的，叫你做什么？&rdo;张氏和裘三娘之斗，已经到了连白荷这么善良的人都糙木皆兵的地步。

&ldo;那走吧。&rdo;虽然传的是她，墨紫已冷静，&ldo;说不定太太瞧我把姑娘伺候得好，要赏我呢。&rdo;

白荷瞪她，遂无语。

第一卷欺我辱我我不忍第16章争玉堂春（四）

宴席摆在双喜楼。

顾名思义，那是两座一模一样的楼阁。男主男客在云喜静楼，女眷们一个风喜动楼，可互相望见，却又瞧不细致，达到男女守礼的妙处。

双喜楼位于湖畔，白日里墨紫经过的裘五院子的正对面，隔开小湖。

灯影绰约着渐通明起来时，墨紫看白荷愁眉不展，安慰道，&ldo;白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且放宽了心。&rdo;

&ldo;墨紫，你虽才跟了姑娘不足半年，只领二等丫环的月钱，可我也看出来姑娘极器重你，全因你聪明的缘故。你平时少跟姑娘四处走动，多独自办差，所以我少不得要提醒你在太太面前的规矩。不管夸你也好，骂你也罢，不能怨不能顶，顺从谦卑些，切不可喜怒形于色。但凡她问你的话，尽量简短，挑好了讲。别当其他主子都跟咱姑娘一般好说话，不分大小能蹿到头顶上去。更何况，太太对咱姑娘本来就是没毛病也能挑出毛病来的，你我的表现皆会牵连姑娘。&rdo;白荷万事为裘三娘着想，其中也有对墨紫的关心。

墨紫俨然一本正经答道：&ldo;好姐姐，我打不回手骂不还口就是了。&rdo;

白荷眼皮一跳，装着打墨紫手臂一下，&ldo;说什么霉话？大不了就是挨顿训斥。好端端的，打你作甚？&rdo;

&ldo;想打咱们姑娘不得，就冲我撒气罢。&rdo;墨紫故意逗白荷。

两人说话间，就过桥上岸，进了双喜楼之一的风喜动。楼下二十来个丫头仆妇，分坐了几桌，正往楼间戏台子上看热闹。

绿ju小衣见了她们，刚要围上来问什么事。

却被候在楼梯口的艾杏截个正好，双手插在腰间，站高着两阶，从眼fèng里看扁墨紫，哼了一声，&ldo;怎么这么久？戏都快散了。&rdo;

艾字辈丫头全是太太房里出来的，自然把主子那套学得惟妙惟肖。

白荷打着笑脸，正待编个理由。

&ldo;若你还不通报，散得可不止是戏了。&rdo;墨紫却抢先说道，眉平眼静。变成丫头，无数人能踩在她头上，她已经忍了。同身为社会底层劳苦阶级，给艾杏欺负，她却不愿让步。

白荷苦笑。

艾杏以前见过墨紫，但觉毫不起眼，这回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话。语调平平淡淡，一脸呆呆板板，可她心里如同扎了刺似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