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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打探完却暂时没能有下文，只因接下来几天，容与都忙着答对大小盐商们，以及忙着和王允文督办登记造册等事宜，等回到驿馆通常已是傍晚时分了。

才摆了饭坐定，却见林升跑进来，脸上没什么好气，只撂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ldo;人来了，在外头花厅处，大人给个示下吧。&rdo;

容与一头雾水，林升打量他的茫然不像是装的，才撇嘴道，&ldo;是那位方玉方姑娘，这会子人家找上门来了。&rdo;

才几天功夫罢了，容与早把那日的鸿门宴撂到脑后头了，不过看样子林升却没忘，连气儿都还没消。

容与听见方玉的名字，琢磨着这事果然还有后续，忖度片刻，诚恳道，&ldo;那麻烦阿升，帮我问问她是否带了卖身契，若有的话，我写文书放她自去就是了。&rdo;

林升略微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却又跑回来，气急败坏道，&ldo;她不走！说什么都要见您。这会子人在外头跪着呢，说见不着您，她就不起来。&rdo;

第33章喜好

容与无奈，站起身往前厅去了，一面思量着，该如何安置方玉才好。

其实要说方玉是饵，不如说她是段洵拿来试探自己的工具。那晚的接风宴上，他暴露的弱点不是好色，而是心软。

段洵是官场上的积年，深谙见风使舵明哲保身这一套，不至于乍见个得宠的内宦就贸然攀附结交，毕竟他骨子里还是文臣，瞧不起内侍是一则，更有一则就是古往今来，帝王的宠信最是信不得。今日能宠你上天，明日就能判你枭首凌迟‐‐既然都是工具，自然无谓深交，不过是有利可图的时候，彼此暂时结个盟友。

所以说到底，方玉其人，收下便是应了那句拿人手短；退回去，不单折了段洵的面子，还会让他更生忌惮‐‐一个没有弱点，没有欲望，无法攻克的人，岂非太过可怖？

既如此，若实在缠不过，不如索性顺水推舟。到时候将计就计，再回赠段洵一份大礼，也让对方尝尝吃瘪的尴尬。

想明白了，他人已行到花厅处，甫一进门，正看见少女孤零零跪在地上。下意识想要上前扶起她，踟蹰了一瞬，还是没伸出手，只温言请她起身。

方玉依言起身，却是低着头，期期艾艾走到他面前，扭着双手一言不发。

林升正拿了她的卖身契进来，容与匆匆一扫，见上头写着由段洵买下，后面更附有转送于他的字样，总共花费的银钱则是五百两。

容与将卖身契递还给她，先试探着问，&ldo;我写文书放你自去，你若是缺钱，我可以给你钱，拿了钱去做些小买卖，以后寻个稳妥的人嫁了，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比跟着我强。&rdo;

方玉不搭腔，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半晌才嚅嗫说，&ldo;您别记恨奴婢，那天的事儿，不是奴婢故意的……只是从前，奴婢的一个姐妹，嫁去了江宁提督织造家，说起……说起提督大人的事，奴婢心里害怕，这才……奴婢真不是故意的。&rdo;一面说着，只管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容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大胤的提督织造历来由外放的内侍担任，她一定是听说了姐妹嫁给太监，经历十分不堪才会觉得格外恐惧。

林升也听明白了，已是按捺不住，扬声质问，&ldo;说什么呢？我们大人再不是那种人，你少胡乱作比。&rdo;

方玉吓得直摇手，哭的更厉害了，&ldo;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知道，您是好人……&rdo;

这又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结论，容与淡笑，&ldo;我不会记恨你，不过是希望你能得到自由，而且我身边不需要女孩子。&rdo;

方玉猛地抬头，眼神决绝，&ldo;奴婢情愿跟了您，就给您当个使唤丫头还不行么？&rdo;

林升急道，&ldo;不行！大人不需要！哎我说，给你赎身，你怎么还不愿意呢？上杆子跑来当奴才是怎么着？&rdo;

方玉不敢看容与，却狠狠瞪了一眼林升，脸上瞬间泛起一股子绝望的凄艳，&ldo;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奴婢出了这个门，往后就能得自由了么？

她哀致的笑了，&ldo;像奴婢这样的人能干什么，谁又肯娶？除了把自个儿卖去做妾，就只剩下回去重操旧业这条路。&rdo;泪水倏忽从她眼里滚落下来，&ldo;这行里头，有人欢欢喜喜从良，自以为得了归宿，等到年老色衰，夫君不喜主母挫磨，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还有人干脆想通了，和牙婆合起伙来骗人钱财，先卖身去大户人家，只等熬上几年再想法子让夫君休弃，仍旧回去做老本行。&rdo;

&ldo;这才是我们的归宿，我们的命。&rdo;她泪光盈盈，哽咽着说，&ldo;大人，您还觉得奴婢能有自由么？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收下我当个丫头吧。&rdo;

说得很现实也很无奈，这个时代的女人根本没有自主权，遑论她这样身份，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来只能顺水推舟了，容与默默叹口气，转头吩咐林升，&ldo;帮我安置好她吧。&rdo;

&ldo;那赎她的钱呢？&rdo;林升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冷静追问，&ldo;明儿一早，我亲自送去段大人府上？&rdo;

容与很欣慰他能有这份警醒，赞许的看他一眼，却摇头笑笑，&ldo;不急，这个我自有安排。&rdo;

不成想其后一忙，又是半个来月，容与每天早出晚归，除却和王允文一道清点账目，还要应付盐商明里暗里的探口风，更要含笑推诿层出不穷的饭局和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