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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ldo;你们……&rdo;

把几个小孩的表情尽收于眼底，许宁觉得有趣，慢慢坐起身来。他坐直了身子，小屁孩们才发现，这人腿脚似乎是有些不好的，一只脚不能着地，只能悬在空中。可这可笑的姿势，却丝毫没有损害他的威严‐‐最起码是在孩子们眼中的威严。

因为这人长得实在是好看，在孩子们天真的想法中，好看的珍贵的事物，都是值得敬畏的，像是母亲珍藏在红布里的银钗，像是城里那些衣衫整齐、神色倨傲的贵人，这些是他们碰也不能碰的，在这份好看背后，藏着的是身份地位的千差万别。

当前一个孩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ldo;老爷，老爷饶我们一次吧！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rdo;

仿佛一声令下，孩子们下饺子一样跪在地上，愣是把许宁的后半句话堵了回去。他的思绪一断，竟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想说的话，而在看到那稚嫩面孔上的畏惧与惊恐时，心里的那些意趣全都烟消云散，化作一份沉闷的不甘与苦痛。

&ldo;走吧。&rdo;

他闭了闭眼，只能这么说。

孩子们像是得到赦令一般撒腿跑开，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走了。

直到这时候，许宁才有功夫打量半跪在自己身前的黑娃儿。

他一身的破布衣衫，脚上的鞋子张了大口，露出乌黑的指甲和满是污垢的指fèng，瘦小的身躯犹如骷髅，好像下一瞬就会化为尘土，再也爬不起来。

面对许宁的打量，黑娃儿忐忑地揉搓手指，眼神像惴惴不安的小兽。不过却是一只聪明的野兽，至少他知道谁是惹不起的，又知道怎么去利用这份惹不起，为自己换来安宁。像是被许宁锐利的眼神刺到了，小黑娃儿哆嗦一下，往后爬了些。他低着头，紧扣着地面的手指却暴露出心底的恐惧。

哦，原来狐假虎威的小狐狸，也会懂得害怕。

许宁，就在这一刻莫名起了好奇心。这份可能在未来引动狂风骤雨的好奇，最初却只是一滴无意坠下的露水，无声地融入干涸的土地中。

&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黑娃儿抬头，黝黑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下一秒，从那干裂的嘴唇里发出来的却是沙哑难听的&ldo;啊吧&rdo;声。小哑儿啊啊呀呀了几声，喉咙里像是有火焰在灼烧，眼里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是许宁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他微微愣怔，原来这孩子竟是一个哑巴。

&ldo;少爷！&rdo;

许宁正有些不知所措，院里跑出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他喊着许宁，眼中有着一丝责怪。

&ldo;您怎么又穿成这样出门！&rdo;忠仆挠心挠肺地道，&ldo;您这样，让我怎么去九泉之下面见夫人。&rdo;

&ldo;我怎么了，槐叔。&rdo;许宁转身，无奈无道，&ldo;就算你要去找我娘打小报告，可惜，你要去见她，至少还要等三十年呢。&rdo;

&ldo;光天化日，光天化日之下，少爷你竟然这样衣不蔽体。&rdo;槐叔心痛难忍地指着他，&ldo;家风何在，家风何在啊！&rdo;

许宁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莫名其妙。

&ldo;我穿了呀。&rdo;

老槐一口心血差点呕出来，那哪里叫穿了？只披了件长衫，下面竟然是没有穿外裤，露出白花花的小腿，白得刺眼。现在新朝初建，虽说风气已经比前朝开化了许多，可满大街除了那些桃红柳绿的女人，哪有见一个正经男女穿这幅模样？

许宁低头，顺着他目光看下去，失笑。

&ldo;槐叔你也太介怀了，我腿不是受伤了么，没穿外裤只是为了方便上药。&rdo;

老槐怒其不争道：&ldo;方便，方便！要是被老爷看见，怕是又要打断您一条腿。&rdo;

&ldo;那就让他打，反正我是逆子。&rdo;

许宁说这句话时，眼里闪过黑沉沉的光。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老槐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少爷的脸色，认输般叹了口气。

&ldo;伤口还没好，我抚您回屋休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