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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第1页）

于是她唤带来的小大姐，赶到兆富里去请阿金，特别叮嘱喊一乘&ldo;野鸡马车&rdo;，坐催阿金一起坐了来。

在这等候的当儿，少不得又聊家常。怡情者二的话中，颇有厌倦风尘之意，但也不曾表示要挑个什么样的人从良，六姑奶奶思路快，口也快，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忍不住要提出诤劝。

&ldo;二阿姐，你不要一门心思不转弯，那样也太痴了！你始终守着我五哥，守到头发白也不会成功，这里头的原因，五哥想必跟你说过。他领一帮，做事要叫人心服，弟兄穷得没饭吃，他还要多立一个门户，你想，这话怎么说得过去？二阿姐，你死了这条心吧！&rdo;

怡情老二无词以对。黯然泫然，唯有背人拭泪。七姑奶奶也觉得心里酸酸地好不自在，倒有些懊悔，不该拿话说得这么直。

&ldo;说真的，&rdo;她没活找话，用以掩饰彼此都感到的不自然，那位张郎中倒是好人，家道也过得去，我就怎么没有想到，早应该替你做这个媒。&ldo;

&ldo;多谢你，七姑奶奶！命生得不好，吃了这碗断命饭，连想做小都不能够，还说啥？&rdo;

话中依然是怨憨之意。使得一向擅长词令的七姑奶奶也无法往下接口了。

幸好，兆富里离此不远，一辆马车很快地去而复回，载来了阿金。她在路上便已听小大姐说过，所以一见七姑奶奶，不必怡情老二引见，很客气地问道：&ldo;是尤家七姑奶奶？生得好体面！&rdo;

&ldo;不敢当！这位，&rdo;七姑奶奶问怡情老二，&ldo;想来就是阿金姐了？&rdo;

&ldo;是啊！&rdo;怡情老二做主人，先替阿金要了食物饮料，然后开门见山他说：&ldo;七姑奶奶为了关心阿巧姐，特意请你来，想问问你，这两天阿巧姐是不是到你那里去了？&rdo;

&ldo;她常到我那里来的。&rdo;

&ldo;阿金姐，&rdo;七姑奶奶说，&ldo;我们是初会，二阿姐知道我的，心直口快。

我说话有不到的地方，请你不要见气。&ldo;

这是因为阿金跟怡情老二，谈到阿巧姐时，一上来便有针锋相对之势，七姑奶奶深怕言语碰僵，不但于事无补，反倒伤了和气，所以特为先打招呼。

阿金也是久历风尘，熟透世故的人，自知一句&ldo;她常到我那里来&rdo;的答语，语气生硬，隐含敌意，成为失言，所以歉然答道：&ldo;七姑奶奶你言重了！

我的嘴笨，二阿姐又是好姐妹，说话不闲客气。你可千万不能多我的心！&ldo;

既然彼此都谦抑为怀，就无需再多作解释，反倒象真的生了意见。不过，有些话，七姑奶奶因为彼此初交，到底不便深问，要由怡情老二来说，比较合适。因而报以一笑之外，向旁边抛了个眼色示意。

怡情老二点点头，接下来使用平静的语气，向阿金说明原委：&ldo;阿巧姐跟胡老爷生了意见，&lso;清官难断家务事&rso;，谁是谁非也不必去说它，总而言之，恐怕是要分手了。七姑奶奶跟阿巧姐的感情一向是好的，当初作成他们的姻缘，又是七姑奶奶出过力的，不管怎么说，阿巧姐的事，她不能不关心。

刚刚特地寻了我来问我，我买在不晓得。阿巧姐好久没有碰过头了，听说这两天到你那里去过，想必总踉你谈了，她到底有什么打算？&ldo;

&ldo;喔，&rdo;阿金听完，不即回答，却转脸问七姑奶奶，&ldo;阿巧姐：跟胡老爷的感情，到底怎么样？&rdo;

&ldo;不坏啊！&rdo;

&ldo;那就奇怪了！&rdo;阿金困惑地，&ldo;她每次来，总怨自己命苦。我问她：胡老爷待你好不好？她总是摇头不肯说。看样子下面那句话，她虽不说，亦可以猜想得到。这一下，却是轮到七姑奶奶有所困惑了，&rdo;阿巧姐为啥有这样的表示？&ldo;她问&rdo;好们要分手，也是最近的事，只为胡老爷的家眷要到上海来了，大太太不容老爷在外面另立门户，阿巧姐又不肯进她家的门，以至于弄成僵局。要说以前，看不出来他们有啥不和的地方！&ldo;

阿金点点头，&ldo;这也不去说它了。&rdo;她的脸色阴沉了，&ldo;也许要怪我不好。我有个堂房姑婆，现在是法华镇白衣庵的当家师太，一到上海，总要来看我，有时候跟阿巧姐遇见，两个人谈得很起劲。我们那位老师太，说来说去无非&lso;前世不修今世苦&rdo;，劝她修修来世。这也不过出家人的老生常谈，哪知道阿巧姐倒有些入迷的样子。&ldo;

一口气说到这里，七姑奶奶才发觉自己的猜想完全错了！照这段话听来，啊巧姐去看阿金，或者与那位师大有关，不是为了想铺房间。因而急急问道：&ldo;怎样子的入迷？&rdo;

&ldo;说起来真叫想下到。她那天来问我白衣庵的地址，我告诉了她，又问她打听地址何用？她先不肯说，后来被返不过，才说实话：要到白衣庵去出家！&rdo;

七姑奶奶大惊夫色：&ldo;做尼姑？&rdo;

&ldo;哪个晓得呢？&rdo;阿金忧郁地答道：&ldo;我劝了她一夜，她始终也没有一句确实的话，是不是回心转意了，哪个也猜不透。&rdo;

&ldo;我想不会的。&rdo;怡情老二却有泰然的神情，&ldo;阿巧姐这许多年，吃惯用惯从没有过过苦日子。尼姑庵里那种清苦，她一天也过来。照我看……&rdo;

她不肯再说下去，说下去话就刻薄了。

照七姑奶奶想，阿巧姐亦未必会走到这条路上去。自觉自慰之余，却又另外上了心事，地不愿重堕风尘，固然可以令人松一口气，但这种决绝的样子，实在也是抓住胡雪岩不放的表示，看起来麻烦还有的是。

&ldo;现在怎么办呢？&rdo;七姑奶奶叹口气说，&ldo;我都没有招数了。&rdo;

怡情老二跟她交往有年，从未见她有这样束手无策的神情。一半是为她，一半也是为阿巧姐，自觉义不容辞地在此时要出一番力。

&ldo;阿巧姐落发做尼姑是不会的，无非灰心而已！我们大家为她好，要替她想条路走！&rdo;怡情老二向阿金说：&ldo;她今年整四十岁了，这把年纪，还有啥世面好混？六姑奶奶预备替她做个媒……&rdo;

听她谈完张良中，阿金亦颇为兴奋：&ldo;有这样的收缘结果，还做啥尼姑！&rdo;

她说，&ldo;难得七姑奶奶热心，我们跟阿巧姐是小姐妹，更加应该着力，这头煤做成功，实在是你阴功积德的好事。我看我们在这里空谈无用，不如此刻就去看她，我不相信三张嘴说不过她一个。&rdo;

由于怡情老二与阿金很起劲，七姑奶奶的信心也恢复了，略想一想问道：&ldo;阿金姐，二阿姐，你们是不是决心要帮阿巧姐的忙？&rdo;

&ldo;自然。&rdo;怡情老二说，&ldo;只要帮得上。&rdo;

&ldo;好的！那么两位听我说一句。凡事事缓则圆，又道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从今天起，索性叫胡老爷不必再跟阿巧姐见面，我们先把她的心思引开来，让她忘记有姓胡的这个人。这当然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所以我要先问一问两位，真要帮她的忙，一定要花工夫下去，从今天起，我们三个嬲住她，看戏听书吃大菜，坐马车兜风，看外国马戏，凡是好玩的地方，都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