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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白龙过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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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弃答应了不进厨房，站在屋外，踮脚伸颈，不住向厨房内观望。厨房里静悄悄地，没听到锅铲炒菜的响声。丁弃暗暗纳奇，踱了几圈，坐在大石凳上静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只听脚步声响，蓝玉端着菜走出厨房。

丁弃迎上前去。道：“蓝兄弟，你做了哪些好菜？”蓝玉微笑着将菜式摆在石桌上。只见一盘是清蒸鲑鱼，鱼肉下混着淡紫色的酱汁。一盘是鸭舌，鲜红胜血，一盘豆腐皮，另有一大碗清汤，一大锅白米饭，各式菜品均色香味俱全。

蓝玉道：“山野小镇，买不到更好的食材，勉强做得这几样，希望别辜负了丁大哥的肠胃才好。”

丁弃道：“吃得饱就不错了，色香味俱全，蓝兄弟你手艺真高。”蓝玉得他盛赞，笑逐颜开。盛了一大碗米饭，递给丁弃，自己的却只盛了小半碗。

丁弃夹起一条鱼肉送进嘴里，满嘴都是鱼的香味，没等嚼细就吞了下去，一连吃了好几块。

蓝玉道：“丁大哥，这道菜有个别致的名称，你能猜到吗？”

丁弃道：“这不是清蒸鲑鱼吗？”

蓝玉摇摇头。道：“这确是鲑鱼，张志和有诗云‘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鲑鱼肥’。西塞山位于鄂北黄石，有桃花，有流水，那是早春时节了。这两句诗连在一起解释，意思是说，鄂北黄石西塞山前，春天的鲑鱼味道最香嫩，现已是夏末，这里是川东，此时此地的鲑鱼本不如彼时彼地的鲜美，但做工上略作改动，加上酱汁后，又弥补了口味上的不足之处。这条鲑鱼虽然是清蒸过的，但并不叫清蒸鲑鱼，而叫小白龙过江。”

丁弃道：“小白龙过江？这名称真风趣。”

蓝玉道：“不错。小白龙过江也是有出处的。”

丁弃道：“你快说来听听，别吃过了美味，却不知其来源，可要惹人笑话了。”

蓝玉笑道：“你想知道，那我就说一说。却说本朝太宗年间，长安城内有位卖卦先生袁宋诚，他卦术极高，能断定吉凶，知人生死。泾河龙王听说后，却深不肯信，就化作白衣秀才，造访袁守诚，请他预测天气。袁守诚占卦断定，当日午时长安城内当降雨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负责施雨的泾河龙王未得到玉皇大帝降雨的圣旨，当然不信，就与袁守诚打赌。龙王刚回龙宫，玉皇大帝降雨的圣旨就传到了，而降雨量与袁守诚预测的一样。”

丁弃道：“这么说，泾河龙王打赌输了。”

蓝玉道：“他当然要输的，那袁守诚是什么人？他可是袁天罡的孙子，袁天罡传下了推背图，推天命，测未来，能知过去未来五千年的事，那可厉害！袁守诚得其衣钵，本事肯定很大，算卦定吉凶对他来说都算是小事了。”

丁弃道：“原来袁守诚是袁天罡的孙子，泾河龙王不输才怪了。”

蓝玉道：“原本他是输了，可他压根抵触术士，不愿认输，竟大胆违背天命，减少了雨量。龙王偷减雨量的事很快被天庭知悉，他触犯天条，罪当问斩。天庭传下诰命，令曹官魏征次日午时监斩龙王。龙王大难临头，肠子都悔青了，得知监斩官是魏征后，赶忙向太宗皇帝哀告求救。太宗皇帝一向勤政爱民，见龙王已有悔改之心，便答应救他一命。第二天退朝后，独留下魏征对弈，一局完了，又是一局，魏征多次请示告退，太宗只是不允。午时将到，魏征忽然伏案而睡，不一会儿，一个鲜血淋漓的龙头从天而降，泾河龙王还是没能逃过一劫。魏征梦斩龙王的故事从此广为流传，民间的厨子据此创制了小白龙过江这道菜，记述这个故事。”

丁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魏征真是铁面无私。”丁弃回想此事，惊叹不已。又道：“蓝兄弟，我记得在家的时候，私塾先生给我说过这样一段故事。”

蓝玉道：“是关于魏征的吗？”

丁弃道：“不错，魏征以直言进谏闻名，在朝堂之上，累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顶撞太宗皇帝，太宗皇帝每次都气得龙颜大怒，先头几次尚且不予计较。有一次被魏征怼得太过火了，退朝后，太宗皇帝跑去独孤皇太后那里，怒气勃勃地说要杀了魏征。独孤皇太后便是高祖李渊的原配夫人，太宗皇帝李世民的生母。”

蓝玉道：“这个我知道，独孤皇太后算是北魏拓跋氏的后裔，皇族血统，品貌具佳。”

丁弃道：“这些我可不知道了，私塾先生告诉我的是这样的。独孤皇太后听了这事，便出言劝谕，说朝中有直言进谏的人，是上天委派来辅佐皇上的。他敢说真话，皇上才不致遭到谎言的蒙蔽，才能知道为政的得失。”

蓝玉点点头，很是认可。道：“独孤皇太后说得很对。”

丁弃道：“独孤氏又说，历朝历代的英明之君，都是气量宽大，能听取不同的声音。昔年七国纷争，秦始皇先不肯接纳他国来投的人才，致使人才流散。李斯奉上《谏逐客书》，仔细剖明人才是国家振兴的重大支柱，得人才者兴，失人才者衰，劝谏秦始皇吸纳人才，秦始皇听了觉得在理，才破除偏见，用李斯之言，对其他六国来投效的人才不再拒门不纳，使天下之才蜂归蚁聚，全都投效秦国。秦国重用那些来投效的人才，并以优礼待之，制定先进制度，大力发展生产，经历一番革故鼎新的整顿后，国势日渐强盛，最终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皇上的度量难道恁地狭小，连个魏征也容纳不下？连个秦始皇也不如吗？”

蓝玉道：“独孤皇太后真有远见。”

丁弃道：“太宗皇帝听了母亲的话，愧颜无地，从此虚怀若谷，对魏征委以重任。君臣之间亲和友睦，齐心合力治理国家，没出几年，开创了贞观盛世，使我大唐国威远播海外，四夷宾服，万国来朝，那都是历朝历代所未有过的全盛局面。听说魏征去世后，太宗皇帝接连罢朝数天，犹如失去了臂膀，痛悼不堪。”

蓝玉道：“不错。太宗皇帝有一句箴言宝训，是这样说的：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知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魏征就是他的一面镜子。”

丁弃长长叹了口气，感慨不已，夹起一条鱼肉，作了个揖。道：“这小白龙过江因魏征而创，我们吃它，理应先敬缅魏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