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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意气得胸口憋闷,似乎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在此处。心口难受,她转过身绕着德安散火气,想不明白,从来只有她气人,没有人气她,唯独冯宝这个讨厌鬼,三两句话就能把她的怒气挑起来,害得人将预先计划着要说的话,通通抛到脑后。
她绕够了,气顺了,再回到原地,冷声道:&ldo;今后如何打算,你想好了没有?&rdo;
&ldo;还能如何?不过是苟且偷生。&rdo;
&ldo;你身在局中,便觉没有抽身那一日。&rdo;
冯宝终于抬头看她,疑惑道:&ldo;殿下此言,是何喻意?&rdo;
主动权又落到云意手里,这一回她不疾不徐,低声诉来,&ldo;忠义王府,陆占涛身边正缺一个能言善辩、玲珑心肝儿的冯大太监。你不是投过李得胜么?再投一次又如何?&rdo;
☆、第70章逼迫
七十章逼迫
冯宝面容沉静,依旧半弓着腰,保持着一贯的卑微姿态,细细低语,&ldo;臣投敌,不过危难时机为求活命。宫城内外纷纷扰扰,臣已厌倦,如今只想一方小院,一顶破瓦,了此余生。&rdo;
云意不以为然,轻嘲道:&ldo;你同旁人如此说,可能尚有人相信。同我说?冯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本宫会不清楚?只恨我娘眼盲,看中你这么个……&rdo;说到最后,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吐不出重话来,到最后气的依然是自己。
冯宝难得加重语调,郑重道:&ldo;殿下此话,臣不敢当!臣对对二小姐一片赤诚,绝无转圜。&rdo;
&ldo;你以为,你明儿一露面,哥哥能认不出你来?我猜中的事情,哥哥会一无所知?你与她之间……这事我能忍得,哥哥尊荣显贵,天子龙裔,他能忍得?杀不了你,也必定要亲手断了后患。&rdo;冯宝抬眼看过来,云意挑眉迎上去,&ldo;看我作何?咱们家血刃手足的事儿还少么?何况哥哥如今唯一的凭仗就是皇室血统,若有疑义,那些个野心勃勃的表亲立时就能吞了他!话说回来,苟且偷生?自你决心入宫那一日起,便与苟活于世这几个字离了八千里没可能回头。手上沾满了血,却还想要全身而退?冯大人,你未免太天真。&rdo;
四下寂寥,只有风吹糙叶细微声响,悉悉索索似在耳畔。
&ldo;唉……&rdo;冯宝长叹一声,心中颓然无力,清了清嗓子,继续说,&ldo;殿下何必如此,苦苦相逼。&rdo;
云意道:&ldo;我可不是逼你,我是为你指一条明路。南京?六部官员里有多少恨你恨得入骨,还没靠近南京城他们就能活剐了你。江北?五哥不但杀你,还要取母亲性命,永绝后患。你留守京城,还算不傻。但陆占涛、陆寅与本宫,你投哪一方?不着急,给你三天时间自己慢慢琢磨。&rdo;
冯宝道:&ldo;怎不是说陆占涛、陆寅与陆晋三方?&rdo;
云意上前一步,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望住他,&ldo;暗地里斗人设陷这类事本宫全然师从冯大太监,怎还须劳烦二爷?&rdo;收了笑容,正色道,&ldo;他只需在前头打好仗,其余的事情,自然由本宫一一料理。&rdo;
冯宝心下微凉,&ldo;殿下长大了……&rdo;
她慢悠悠捏着一缕发,轻笑道:&ldo;从前冯大人不是日日盼着我长大么?怎么,如今终于成人立本,大人如此哀声叹惋又是何意?&rdo;
冯宝深深看她,如同故人相逢,又似素未谋面。如今才明了,从前养的不是漂亮小猫儿,而是吃人的虎,如今须爪齐全,转过头来就能咬住他咽喉,取他性命。&ldo;若微臣不应,殿下当如何?&rdo;
&ldo;冯大人这样顶尖的人才,若不能为我所用,一时心软,则徒留后患。更何况你与……简直龌龊至极!如不是见你尚有可用之处,你以为本宫不想当即了结了你!可怜我父皇半世英名,竟……罢了,你细细想,想明白了就去同二爷说。你记住,一旦点头,你就是过河的卒,到死不退!&rdo;
冯宝含笑自嘲,&ldo;臣别无选择。&rdo;
云意却道:&ldo;至少你还可以选择死,我的许多姊妹,连求死都无路。你身上藏了太多秘密,或许,陪着父皇死在两仪殿,才是最好的出路。&rdo;
冯宝不禁摇头,不知是伤心寥落,还是痛苦失望,若是在人后,真要忍不住仰天长叹。
&ldo;殿下心机谋断远胜微臣百倍,臣‐‐自愧弗如。&rdo;
&ldo;我记得冯大人同我说过,人生争来斗去,要紧的不是赢,而是愿赌服输。早年间死在你手底下的无辜性命有多少?怕是连你自己也数不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择手段往上爬?如今换了输赢,你难道不该认命?还是说,你冯大太监的命是命,旁人家里的小姐公子御史侍郎就不是命?&rdo;再换了语调,收起了轻鄙,肃然道,&ldo;我没有输过?国破家亡,从天顶摔落泥地,与人虚言周旋,我认不认?我早就认了。他日若再输,不过是一死,比死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死又能算什么?&rdo;
冯宝低头长叹,无言以对。当年在他咿呀学语的小姑娘,已然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他认不清的模样,也再不肯如幼时与他亲近。
天空辽阔,星辰满布,似乎踮起脚就能触到闪烁的明星,然而长大了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徒然。
不远处,陆晋早已经等得不耐烦,随手抓出一个壮实少年,让小兵许大有冲着不远处的云意与冯宝喊:&ldo;到时候啦,再叨叨天都要亮了早饭还没着落呢还样不样银活了!&rdo;忘了提,这小兵从辽东流落至此,张嘴还是一口的东北大馇子味儿,威武洪亮,掷地有声。
冯宝使个眼色,德安立刻扯着嗓子吼回去,&ldo;嚷嚷啥嚷嚷啥!再嚷嚷老子他妈削你啊!&rdo;呀,原来是老乡见老乡,撕你没商量。
陆晋听得皱眉,问许大有,&ldo;他说要削谁?&rdo;
许大有转过头来看看陆晋,哑着嗓子说:&ldo;好像是你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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