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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第1页）

&ldo;对，对！&rdo;胡雪岩连连点头，&ldo;到时候我避开好了。&rdo;

这就表示胡雪岩在这桩大生意上是完全接受了古应春夫妇的劝告。买丝收茧子，在胡雪岩全部事业中，规模仅次于钱庄与典当而占第三位。但钱庄与曲当都有联号，而且是经常性的营业，所以在制度上都有一个首脑在&ldo;抓总&rdo;，唯独丝茧的经营，是胡雪岩自己在指挥调度钱庄、典当两方面的人，只要是用得着时，他随时可以调用。譬如放款&ldo;买青&rdo;，要用到湖州等地阜康的档手，存丝、存茧子的堆栈不够用，他的典当便须协力，销洋庄跟洋人谈生意时，少不了要古应春出面。丝行、茧行的&ldo;档手&rdo;，只是管他自己的一部分业务，层次较你，地位根本不能跟宓本常这班&ldo;大伙&rdo;相比。

多年来，胡雪岩总想找一个能够笼罩全局的人，可以将这部分的生意，全盘托付，但一直未能如愿。如今他认为古应春应该是顺理成章地成为适当的人选了。

&ldo;应春，现在我都照你们的话做了，以后这方面的做法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既然如此，丝跟茧子的事，我都交了给你。&rdo;胡雪岩又说：&ldo;做事最怕缚手缚脚，尤其是同洋人打交道，不管合作也好，竞争也好，贵乎消息灵通，当机立断，如果你没有完全作主的权柄，到要紧关头仍旧要同我商量，那就一定输人家一着了。&rdo;

他的这番道理说得很透彻，态度之诚恳，更是令人感动。但古应春觉得责任太重，不敢答应，七姑奶奶也沉默无语，显得跟他的感觉相同，便愈发谨慎了。

但他不敢推托，因为坚持不允，便表示他对从事新式缫丝，并无把握的事，极力劝人家去做，是何居心？光在这一点上就说不通了。

于是他说：&ldo;小爷叔承你看得起我，我很感激，以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来说，我亦绝无推辞之理。不过，一年进出几百万的生意，牵涉的范围又很广，我没有彻底弄清楚，光是懂一点皮毛，是不敢承担这样大的责任的。&rdo;

&ldo;这个自然是实话。&rdo;胡雪岩说：&ldo;不过，我是要你来掌舵，下面的事

有人做。专门搞这一行的人，多是跟了我多年的，我叫他们会集拢来，跟你谈一两天，其中诀窍，你马上就都懂了。&ldo;

&ldo;如果我来接手，当然要这么做。&rdo;古应春很巧妙地宕开一笔：&ldo;凡事要按部就班来做，等我先帮五哥，把收买两个新式缫丝厂的事办妥当了，再谈第二步，好不好？&rdo;

&ldo;应该这样子办。&rdo;七姑奶奶附和着说：&ldo;而且今年蚕忙时期，也过了，除了新式缫丝厂以外，其余都不妨照年常旧规去办。目前最要紧的是，小爷叔手里的货色要赶紧脱手。&rdo;

她的话，要紧的是最后一句，她还是怕局势有变，市面愈来愈坏，脱货求现为上上之策。但胡雪岩的想法正好相反，他觉得自己办了新式缫丝厂，不愁茧子没有出路，则有恃无恐，何不与洋商放手一搏？

胡雪岩做生意，事先倒是周咨博询，不耻下问，但遇到真正要下决断时，是他自己在断里拿主意。他的本性本就是如此，加以这十年来受左宗棠的熏陶，领会到岳飞所说的&ldo;运用之妙，存乎一心&rdo;的道理，所以七姑奶奶的话，并未多想，也不表示意见，只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而已。

&ldo;现在我们把话说近来。&rdo;胡雪岩说：&ldo;既然是请五哥出面，样子要做得象，我想我们要打两张合同。&rdo;

&ldo;是的，这应该。&rdo;尤五答说：&ldo;我本来也要看看，我要做多少事，负多少责任？只有合同上才看得清楚。&rdo;

&ldo;五哥，&rdo;胡雪岩立即接口：&ldo;你有点误会了，我不是要你负责任，请你出来，又有应春在，用不着你负责任。但愿厂做发达了，你算交一步老运，我们也沾你的光。&rdo;

&ldo;小爷叔，你把话说倒了……&rdo;

&ldo;唷，唷，大家都不要说客气话了。&rdo;七姑奶奶性急，打断尤五的话说：&ldo;现有只请小爷叔说，打怎样两张合同？&rdo;

&ldo;一张是收买那两个厂，银子要多少，开办要多少，将来开工、经常周转又要多少？把总数算出来，跟阜康打一张往来的合同，定一个额子，额子以内，随时凭折子取款。至于细节上，我会交代老宓，格外方便。&rdo;

&ldo;是的。&rdo;古应春说：&ldo;合同稿子请小爷叔交代老宓去拟，额子多少，等我谈妥当，算好了，再来告诉小爷叔。现在请问第二张。&rdo;

&ldo;第二张是厂里的原料，你要仔细算一算，要多少茧子，写个跟我赊茧子，啥辰光付款的合同。&rdo;胡雪岩特别指示：&ldo;这张合同要简单，更不可以写出新式缫丝厂的字样。我只当是个茧行，你跟我买了茧子去，作啥用途，你用不着告诉我，我也没有资格问你。你懂不懂我的意思？&rdo;

&ldo;怎么不懂？&rdo;古应春看着尤五说：&ldo;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要把小爷叔的名字牵连到新式缫丝厂。&rdo;

&ldo;这样行，我们先要领张部照，开一家茧行。&rdo;

&ldo;一点不错。&rdo;胡雪岩说：&ldo;这样子就都合规矩了。&rdo;

&ldo;好的，我来办。&rdo;古应春问，&ldo;小爷叔还有啥吩咐？&rdo;

&ldo;我没有事了。倒要问你，还有啥要跟我谈的。&rdo;

&ldo;一时也想不起了。等想起来再向小爷叔请示。&rdo;

&ldo;也不要光谈新式缫丝厂。&rdo;七姑奶奶插进来说：&ldo;小爷叔手里的那批丝，不能再摆了。&rdo;

&ldo;是阿！&rdo;古应春说：&ldo;有好价钱好脱手了。&rdo;

&ldo;当然！&rdo;

听得这一声，七姑奶奶心为之一宽。但古应春心里明白，&ldo;好价钱&rdo;之&ldo;好&rdo;，各人的解释不同，有人以为能够保本，就是好价钱，有人觉得赚得不够，价钱还不算好。胡雪岩的好价钱，决不是七姑奶奶心目中的好价钱。

正在谈着，转运局派人来见胡雪岩，原来是左宗棠特派专差送来一封信，上面标明&ldo;限两日到&rdo;，并铃着&ldo;两江总督部堂&rdo;的紫泥大印，未曾拆封，便知是极紧急的事。果然胡雪岩拆信一看，略作沉吟，起身说道：&ldo;应春，你陪我到集贤里去一趟。&rdo;

&ldo;集贤里&rdo;是指阜康钱庄。宓本常有事出去了，管总帐的二伙周小棠，一面多派学徒，分头去找宓本常，一面将胡雪岩引入只有他来了才打开的一间布置得非常奢华的密室，亲自伺候，非常殷勤。

&ldo;小棠，&rdo;胡雪岩吩咐，&ldo;你去忙你的，我同古先生有话谈。&rdo;

等周小棠诺诺连声地退出，胡雪岩才将左宗棠的信拿给古应春看。原来这年山东闹火灾，黄河支流所经的齐河、历城、齐东等地都决了好大的口子，黄流滚滚，灾情甚重。山东巡抚陈士杰，奏准&ldo;以工代赈&rdo;，用灾民来抢修堤工，发给工资，以代赈济。工料所费甚巨，除部库拨出一大笔款子外，许多富庶省份都要分椎助赈，两江分摊四十万两，但江宁藩库只能凑出半数，左宗棠迫不得已，只好向胡雪岩乞援，信上说：&ldo;山东河患甚殷，廷命助赈，而当事图兴工以代，可否以二十万借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