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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他声音里含着微笑，说：&ldo;招招睡了?&rdo;

我沉静了一瞬间，终于说了出来：&ldo;干吗第一句话就问她啊?你就不能问问我最近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么?&rdo;

&ldo;有什么好问的?&rdo;他终于笑了出来，&ldo;你……显而易见，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rdo;

我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他是对的。

&ldo;现在警报也解除了，昭昭是不是就可以……&rdo;我吞吞吐吐地问出来这半句话，然后突然间意识到在此刻想起这个比较没有人性。

他回答我&ldo;不好说。要是他爸爸真的被抓起来，就得看她们家其他人怎么安排她了。&rdo;‐‐哥哥就是这点好，永远不会大惊小怪，所以他平静地用一种责备的语气问我，&ldo;你急什么?真是没有同情心。&rdo;

&ldo;你该不会真的……&rdo;我叹了口气，终于觉得把我脑子里面的东西不加修饰地说出来是最舒服的方法。&ldo;拜托，你只是她的老师而已，你用不着那么投入的，她还是个孩子，我们家有一个小树已经够了，你用不着什么事情都走他的路吧。&rdo;

于是他依然平静地伸出右手来用力拧我左边的耳朵。

&ldo;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说你。&rdo;

&ldo;本来嘛。你看你多紧张她。不就是那么一点小伤口么，瞧把你急得……我在旁边看着，鸡皮疙瘩都掉一地。&rdo;刚才的那一幕又在我脑子里呈慢镜头回放了，那图像很硬，硌得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适，就像是躺下睡觉的时候，酸困的脖子硬是撞上了一个不合适的枕头。

&ldo;你知道什么。&rdo;他淡淡的叹气，&ldo;那孩子有病。她身体里的血小板比正常人少很多，那种病的名字叫什么，我也记不住，好像挺长的，她只要有一点点小伤，就会止不住地流血，不是开玩笑的。&rdo;

好吧，哥哥又一次代表了真理，成功地衬托出我的猥琐。

我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件事情很奇怪，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通常会很怕那种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只能沉默的瞬间。但是跟哥哥在一起，我就不怕因为尴尬而寂静。这种蕴涵着故事情节的寂静甚至还让我挺享受的。

&ldo;怪不得呢，&rdo;我终于神往地说，&ldo;这下我就能对上号了，错不了的。&rdo;

&ldo;你又知道什么了?&rdo;哥哥无可奈何地笑。

&ldo;前段时间，有一次，昭昭跟我聊天的时候说，她暗恋一个人，你想知道是谁么?&rdo;虽然哥哥不配合我，但是我还是兴奋地停顿了一下，&ldo;是陈医生，就是那个，跟姐姐相亲的家伙。我当时一位小姑娘是在乱说，现在看，可能是真的。那个陈医生可能给她看过病吧?天哪，又不是在演韩剧，这情节真俗。&rdo;

&ldo;陈医生给她看过病，这倒是很可能的。我听昭昭说过，在她们永川，血液有问题的人很多的。&rdo;

&ldo;永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听上去那么多的故事……&rdo;我把胳膊支撑在单薄的栏杆上，肘关节像颗不听话的鹅卵石那样来回滚动着，&ldo;还好你不喜欢昭昭，不然你看，昭昭喜欢陈医生，你和陈医生就成对手，然后陈医生又在和姐姐相亲，这样昭昭和姐姐已经是敌人了，再加上……&rdo;我夸张地感叹了一下，&ldo;要死了，这种剧情已经不是韩剧了，是《绝望主妇》还差不多。&rdo;

&ldo;郑南音，你的脑子里能多想一些正经事么?&rdo;

&ldo;其实我也知道，你才不喜欢昭昭，你喜欢坏女人。不是放荡不检点的那种，是真的没良心的那种。&rdo;我说完这句话，很不自然地把脸轻轻转到了侧面，似乎那边的黑夜和正面的黑夜能有什么不同。

&ldo;你是想让我揍你么?&rdo;我灵敏的后脑勺已经感觉到他的手掌带起来的轻微气流了。

&ldo;不过我也得谢谢昭昭呢，&rdo;我非常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ldo;有她在，你就没空总是想着要搬出去。&rdo;

&ldo;最近也没那么想搬走了。&rdo;

&ldo;这就对了嘛‐‐喂，哥……&rdo;我非常自觉地察觉出来，我此刻的语气又是&ldo;狗嘴吐不出象牙&rdo;的那种，&ldo;问你件事行么?&rdo;

&ldo;哪儿那么多废话。&rdo;

&ldo;就你……从来不想知道，你爸爸妈妈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的意思的。&rdo;我用指尖尴尬地蹭着下巴。

&ldo;不想。&rdo;他干脆地说，&ldo;郑南音，因为我没有你那么八卦。&rdo;

&ldo;可是我觉得，你现在不想搬走了，还真的是因为昭昭，&rdo;我不用看他的脸也知道，他在沉默中淡淡地笑了笑，&ldo;她是个大麻烦，这个麻烦占了你的心，你就不去想搬家不搬家这种蠢问题了，对不对啊?&rdo;

&ldo;我觉得她需要我。&rdo;哥哥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ldo;我说不好，我觉得，这孩子，需要我带着她上战场。&rdo;

我惊讶地沉默了很久。后来还是决定问他：&ldo;哥哥，你现在真的觉得这个家里的人，我们所有人，对你都没有意义了么?&rdo;一旦问题真的变成完整的句子脱口而出，它带给我的悲凉就成了极为确定，又没法消除的东西。

&ldo;我不是那个意思。&rdo;他说。

&ldo;你就是那个意思!&rdo;眼泪涌上了我的眼眶，可是我又知道，这不是我哭一下就会迎刃而解的问题，&ldo;你不讲理，你完全不讲理嘛。又不是我们的错，没有人有错，可是你现在就想丢下我们了，凭什么呀，早就告诉你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嘛，要是爸爸不说，姐姐也不说，谁知道呢?你耍赖，不带这样的……&rdo;小时候我跟他玩五子棋，总是输，逼急了，我才会说这句话‐‐&ldo;你耍赖，不带这样的&rdo;。

他慢慢地抚摩我的脖颈，然后稍微用力地捏了一把，他笑了：&ldo;再哭，就把你像只兔子那样，拎起来，挂到门背后那个钉子上去。&rdo;然后他很安静地说，&ldo;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心里很空，看着那个孩子，就好些。&rdo;

我只好相信他吧。没有别的选择了。

插pter06

舅舅

姐姐的生日过去没几天，昭昭就搬走了，说是会住到亲戚家里去。眼下，照她家的状况，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永宣。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她爸爸一面。她家的亲戚说，一切都要她跟他们一起从长计议，又不知道这长度到底长到多久。我现在倒是不大愿意昭昭搬走了，昭昭走了，哥哥又会发现什么事情来吸引他的注意呢?‐‐先是去四川灾区，然后是昭昭，如果他一直觉得心里很空该怎么办啊，总不能，突然有一天想要去登珠穆朗玛峰吧?‐‐如果要真是那样的话也好啊，只要他还会回来，不会永远离开我们，就好了。

我坐在昭昭的身后，一边看着她收拾东西，一边发呆。我也懒得问她要不要我帮忙‐‐东西本来就很少，她也一定会冷硬地跟我说&ldo;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