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26章（第2页）

斜阳照进寂寥的深殿，四处的帐幔皆是白茫茫一片，晦暗无光。灵柩前哭灵的妃嫔日渐少了，前几日那般摧人心肝的恸哭号啕不再，只是棺木边倚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落泪。她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唯有流尽一生的眼泪。

颈上的掐痕由鲜艳变成了暗红，可每每对着镜子，她都会惊恐地想起他扭曲的容颜，然后噩梦缠身。

元珊走过来，影子被斜阳拉得老长，躬身去扶上官嫃，一面低声说：&ot;新皇登基之后，我们就要出宫了。道观已经定下了，是李尚宫选的，在金陵城外二十里处的浮椿观，听说是个极美的地方。&ot;

上官嫃精神恍惚着被搀起来，脚步凌乱地随着元珊走出灵堂。她要走了，离开这牢笼。她原以为自己要老死在这，其实她宁愿死在这。他从没喜欢过她，留住她只是有用而已。其实她早知道，司马棣哪里会付出真心，只有无尽的猜疑、提防和心机。可是在心灵深处总残存了那么一丝不甘，想要得到一份回应，终究是幻灭了。

元珊依旧在她身边低声说着：&ot;如今局势诡谲，长公主掌权，査将军率二十万兵马已进驻金陵，査元帅在梁州以北设伏，以阻挡凉王大军。新皇登基，却不知哪家得天下。皇宫里凉王的耳目众多，若是被凉王把持了朝政，恐怕上官氏要遭殃了。但长公主胜算较多，到时清理凉王余孽必须要借助上官大人的势力，娘娘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不如先迁居道观，静观其变。&ot;

上官嫃一怔，顿住脚步，迷茫地问：&ot;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ot;

元珊颔首答：&ot;戴公公。&ot;

上官嫃回过神来继续朝前走着，放眼望去，殿阁森宇，数不尽的白玉台阶如天梯一般恢弘。司马轶性情懦弱，温和敦厚，登基之后恐怕会沦为他人的傀儡，长公主提防凉王是对的。只是这天下何时竟成了一家之天下？她苦笑一声，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抓紧了元珊的手，恍然道：&ot;我要去找安尚书。&ot;

新月，夜幕漆黑，连星星也没有。清冷的书房里仅点了两盏灯，元珊守在门外，遣散了其余宫婢。

上官嫃坐于书案前，憔悴而疲惫。安书芹一袭女官宫服之上披着白褂，手里拿着一把旧绢扇，她低眉垂目站在上官嫃面前，神色波澜不惊。

上官嫃哑哑的声音忽轻忽重地念道：&ot;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ot;

安书芹手里一颤，视线落在自己的绢扇之上，温和道：&ot;皇后娘娘喜欢卑职的扇子？&ot;

&ot;不，我不喜欢。&ot;上官嫃淡淡地望着她，慢慢启齿问，&ot;我想知道，将来你会站在哪一边？&ot;

&ot;什么？&ot;安书芹反问。

第63节：第六章夜未央（2）

上官嫃低语道：&ot;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亦非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这不是你教我的吗？&ot;

安书芹长长呼了口气，莞尔一笑，&ot;我只有你这一个学生，而且你还是雨苓的女儿。在你身上我耗费了全部心血，如今你怀疑我？&ot;

&ot;怀疑？安尚书名书芹，字鉴春，凉王司马琛，字万政。这扇子恐怕是你们的定情之物吧？&ot;说着，上官嫃夺步上前拽住安书芹的手臂猛地掀开衣袖，手臂上光滑无瑕。上官嫃定定地望着她道：&ot;我猜的，没想到你真的……失了节。&ot;

安书芹一窒，屏息望着上官嫃。

上官嫃松了手，有气无力道：&ot;安尚书，昔日你与凉王如何我不管，可如今形势急迫，长公主一手遮天，何须你这个尚书拟诏颁旨？只怕到时候被冠以结党营私的罪名，不如交出官印，就此辞官避世。&ot;半晌，她又补了句，&ot;我是为你好。&ot;

安书芹不再答话，低眸静静伫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ot;你慢慢思量，我乏了。&ot;上官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跄了两步。

安书芹忙上前扶住她，道：&ot;皇后珍重。&ot;上官嫃不解其意，疑惑地望着安书芹那双闪动的眼睛。

忽然之间，元珊仓皇闯入，惊呼：&ot;娘娘，出事了！&ot;

肃穆的夜空似乎有了光亮，淡淡的红，像火焰的余光。元珊扶着上官嫃，惊慌道：&ot;方才有小宫女往这边逃，说长公主已经被捉住了！皇宫里到处都是凉王的人！&ot;

上官嫃连连摇头，惶惶道：&ot;不可能，査元帅明明在梁州坐镇……&ot;

&ot;路，不是只有一条，更不会只有一种。&ot;安书芹侧头望着上官嫃，似是徐徐教导一般说，&ot;其实皇宫最致命的缺口在太液池。金陵的水路四通八达，不一定非要走梁州。宫里的河流更是奇妙，迂回曲折，几乎流经了每一处要害。只要有皇宫水路图，只消几百精兵花一日的工夫潜入皇宫足以掌控大局，何须千军万马？&ot;

上官嫃忽然觉得呼吸紧窒，捂住胸口大口喘气。耳鸣头昏之中，似乎瞧见了那个常常游荡在太液池边的影子。他性情敦厚，却身手矫健，水性极好；他懦弱木讷，却敢冒犯皇后，为一亲芳泽不惜颜面；他痴痴看着她，说只想见她一面而已。想起那双晶亮、痴迷却会骗人的眼睛，上官嫃就像受了极大的羞辱一般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ot;司马轶……&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