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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家ji是畜养在家中的倡伎，又称侍姬、歌姬、声ji、美人之类，也从上古的女乐演变而来。周制，王称&ldo;天下&rdo;，诸侯称&ldo;国&rdo;，大夫称&ldo;家&rdo;。周王和诸侯的倡伎后来演化为&ldo;宫ji&rdo;，大夫的倡伎便演变为&ldo;家ji&rdo;。汉代即有畜养家ji之风，至南北发展为极盛。因为汉代地主是贵族地主，六朝地主为士族地主，他们的&ldo;家&rdo;，规模决非今之&ldo;家庭&rdo;可比，当然也就有财力可以供养一个小型的歌舞班了。

家ji的主要任务，仍是以乐曲歌舞提供艺术和娱乐服务。比如晋之宋武因&ldo;不解声&rdo;（不懂音乐），便不畜家ji；而石崇的家ji，从十来岁起，就在他的亲自督导下学习歌舞，接受严格基本功训练，在身材、舞姿和发音等方面都有严格的要求，其水平堪与&ldo;国家歌舞团&rdo;比美。曹操的一名家ji，因为歌喉最好，所以尽管曹操十分讨厌她，也一直等到找着可替换者，才把她杀掉。

在历史上，家ji也常被称为妾。所谓&ldo;美妾换名马&rdo;，指的就是家ji。其实，严格说来，家ji既非ji，也非妾，而是界乎ji与妾之间的一种被奴役者。妾有&ldo;夫&rdo;，而家ji没有，家ji只有&ldo;主&rdo;。主虽有可能与家ji发生性关系，但这种关系没有任何&ldo;名分&rdo;。所以，如果主人高兴，也可以指令家ji陪侍客人，而妾则决无此事。家ji要成为妾，也要办一定的手续，比如后魏有个叫高聪的，便曾把他的十多个家ji统统注册为妾。另方面，家ji不一定都得和主人睡觉，也有&ldo;献艺不献身&rdo;的。即便献身，也非&ldo;人尽可夫&rdo;，而且也不收费，并非&ldo;卖y&rdo;。所以，家ji也不是&ldo;ji&rdo;，而是&ldo;伎&rdo;。

严格意义上的&ldo;娼ji&rdo;，即以出卖肉体和色相为职业，为了金钱而向不同的人提供性服务者，最早可能出现在春秋初期。在这个时期，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批准开设了有史记载的第一家&ldo;国家ji院&rdo;，当时称作&ldo;女闾&rdo;。闾是门的意思。这家ji院就设立在桓公的宫门口，配备了ji女700人，由桓公任&ldo;董事长&rdo;，而&ldo;总经理&rdo;就是大政治家齐相管仲。

管仲开设ji院，有四个目的，一是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二是缓解社会供需矛盾（让宫内怨女宫外旷夫得以苟合），三是吸引国外人才，四是充当色情间谍。当时，各国争雄，谋士与使节，常常奔走于道路，游说于诸侯。齐国的国宾馆有&ldo;三陪小姐&rdo;，自然较之他国，更有吸引力。孔子曾极力称赞管仲的&ldo;仁&rdo;，说他辅佐桓公&ldo;九合诸侯而不以兵车&rdo;，不知他老先生是否知道，管仲的&ldo;和平手段&rdo;，也包括以肉弹代炮弹的伎俩在内？

管仲设&ldo;女闾&rdo;，一箭而四雕，其他各国，自然&ldo;见贤思齐&rdo;，争相仿效。比如越王勾践伐吴，将士思家，军心不稳，勾践便组织了ji女慰问团送往前线，谓之&ldo;游军士&rdo;，这大概就是中国最早的军ji。

军ji到了汉武帝时，就成了一种制度，叫&ldo;营ji&rdo;。起先，军ji只是一种临时性措施，难免有些&ldo;不够稳定&rdo;。后来，采取了&ldo;抑配&rdo;制度，将罪人之妻女强制性地许配给军士。但这种&ldo;随军家属&rdo;，人多了会导致军队臃肿，人少了又难免&ldo;苦乐不均&rdo;，徒起矛盾。所以，干脆实行营ji制度，三军将士，一律&ldo;自由平等&rdo;，就不怕&ldo;不患寡而患不均&rdo;了。

营ji的制度，始于汉，兴于魏，至唐、宋两朝仍不衰。不过其性质，已不止于&ldo;劳军&rdo;。因为唐、宋两朝，毕竟是承平时期多，但为居安思危见，军营并不可少，而营ji自然也是常规配制。于是一些&ldo;上马管军，下马管民&rdo;的官吏，便纷纷进入军营，大嫖特嫖，而营ji的作用也就从&ldo;鼓舞士气&rdo;，一变而为&ldo;孝敬官僚&rdo;。这就难免弄出许多&ldo;不像话&rdo;的事情来。比如地方官离任办交接时，不但交割文书档案、公物钱粮、风土人情、下属情况、遗留问题等等，还交割ji女，真正荒谬之极。唐代有个叫李曜的，在歙州任上与一位名咄咄怪事韶光的营ji感情甚好。但因营ji是&ldo;公物&rdo;，不好随身带走，只好在离任时交割，并作诗云：&ldo;经年理郡少欢娱，为习干戈问酒徒。今日临行尽交割，分明收取媚川珠。&rdo;谁知继任吴国并不领情，答诗云：&ldo;曳屐优容日日叹，须言达德倍仇澜。韶光今已输先着，领得宾珠掌内看&rdo;（叹、看二字应读作平声），意思是还想要更好的。还有一位杜晦更不像话，临行时竟与营ji朱娘抱头大哭，结果郡守李瞻很不以为然地说，这种贱人，想要就直说，哭什么嘛！便让杜晦把朱娘带离了常州。

封缰大吏、方面之员，如此地嫖娼恋ji，实在是不成体统。更不成体统的是，不少官员将佐，还会因某位名ji而争风吃醋，或者大打出手，或者诉之长官，有的还闹出人命案来。这种种劣迹弊端，既影响&ldo;政府形象&rdo;，又影响&ldo;安定团结&rdo;。所以到了宋，就开始进行限制，规定地方军政长官，只许以官ji&ldo;歌舞佐酒&rdo;，不准&ldo;私侍枕席&rdo;。这样一来，官ji就成了纯粹的&ldo;陪酒女郎&rdo;，最关键的一陪被定为非法。由此，还闹出许多案子，比如王安石指控杭州太守祖无择与官ji薛希涛私通，朱熹诬陷天台郡守唐仲友与营ji严蕊有染，一时闹得沸反盈天。这两个案子，终因ji女们至死不招，祖、唐二人才免于处分，但事态之严重，也可见一斑。

然而，&ldo;花为茶博士，酒是色媒人&rdo;，官ji营ji既可陪酒，后面的事就不大说得清了。所以，到了明初，太祖朱元璋虽然也曾开设官办ji院于乾道桥和武定桥两处，但不久，便下令严禁官吏宿娼，违者重罚，据说定律为&ldo;罪亚杀人一等&rdo;，处分是相当重了。

朱元璋此举，一则是为了总结前朝覆亡教训，励新图治，二则也是为了维持政府和&ldo;父母官&rdo;的形象。因为ji女地位等同贱民，官吏岂可与之&ldo;通同&rdo;？国家鼎鼎，子民父母，如果也与&ldo;下三滥&rdo;苟且jian宿，则尊严何在，体统何存？自然非禁不可。

不过，这种事情，从来就是&ldo;上有政策，下有对策&rdo;的。比方说，公然走进富乐院之类的ji馆是不行的，但却可以把ji女叫到酒楼饭店的&ldo;雅座&rdo;里来陪酒；又比方说，可以借口到朋友家讨论学术问题，然后在密室中与ji女幽会；再比方说，借口调查案情，要&ldo;保密&rdo;把ji女叫到后堂，苟且一番。这些事情，明代发生不少。连史学界公认的名相&ldo;三杨&rdo;（杨荣、杨士奇、杨溥），都有挟ji侑酒的故事（故事见下节），其余可想而知。

当然，皇上的禁令，谁也不敢公开违背。至少是，由于严禁官吏宿娼，则政府开办的ji院，为维持生计、保证收入起见，从此便不再仅仅服务于官僚阶层，也向商贾市民们开放了。这样一来，再设官ji，既无必要，也多风险。何况官民同嫖，极其不成体统。所以，到清初，政府便下令停办国营ji院。到康熙十二年以后，维持了两千多年的官ji便销声匿迹，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