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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雨翔不信，说：&ldo;我看学生小说里的……&rdo;

余雄打断说：&ldo;你连这个也相信？那些浅的文章是浅的人写出来的，叫&lso;美化&rso;，懂吧？&rdo;

雨翔死守观点，说：&ldo;大家让一下就没事了。&rdo;

余雄道：&ldo;让？谁让？人的本性是自私的。&rdo;

宋世平一个人置身话外，心有不甘，要体现自己的存在，激余雄说：&ldo;听你的话，好像你住过宿舍似的。&rdo;宋世平只等余雄叹息道：&ldo;其实我也只是想像，被你看出来了！&rdo;不想余雄说：&ldo;是啊，我住过，小学以后我在体校念书，住三年了。&rdo;宋世平事与愿违，本想这话像武侠小说里的断龙石，不料被余雄当成踏脚石，一下子热情被扑灭，眼里写满失望。

余雄由宋世平帮忙承上启下后，滔滔不绝道：&ldo;我刚去体校那会儿，大家过得挺顺。后来就开始大家计较了，用掉别人一点热水就会拳来脚往的，人是这样的。&rdo;

雨翔仍对集体生活充满憧憬，道：&ldo;那时候是你们人小，不懂事吧，进了高中也许就不一样了。&rdo;

余雄摇摇头道：&ldo;也许会，但懂事只是指一种克制，不让自己的本性露出来，本性终究是本性，过久了就会自己露出来。&rdo;

雨翔为余雄的话一振，想余雄这个人不简单，看问题已经很有深度，不像美国记者似的宋世平。雨翔对余雄起了兴趣，问：&ldo;你怎么会去上体校的？&rdo;

第二十二章

余雄道：&ldo;我小的时候喜欢读书，想当个作家，但同时体育也不错，被少体校一个老师看中，那时亚运会正热，我爸妈说搞体育的有出息，以后‐‐可以赚大钱，就把我送去少体校，就这样了。&rdo;

雨翔拍马屁道：&ldo;难怪你的话都不简单，现在还要当作家？&rdo;

不等余雄回答，宋世平在一旁拍马的余屁：&ldo;真的很不简单！&rdo;

余雄思索一会儿，道：&ldo;现在难说了，大概不想了吧，不想了。&rdo;

宋世平又是一脸失望，他本想马屁新拍，无奈余雄说了这么一句丧气话，弄得他有力无处拍，只好手掌扇风说：&ldo;好热啊。&rdo;

这话提醒了本来忘却了热的余雄和雨翔，顿时觉得一股奇热袭来。热不能耐下，雨翔大声道：&ldo;你是看破红尘了吧！&rdo;

余雄说：&ldo;怎么叫&lso;看破红尘&rso;，我看不起那种悲观的人，所谓看破红尘就是把原本美好的红尘看成了破烂！&rdo;

雨翔笑着拍手，说：&ldo;好，好！&rdo;拍几掌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但肯定不是名人名言，因为名人是说不出这种一语破天机的话的。仿佛以前谁说的就在脑子里的一个显眼处，但偏偏又找不到。雨翔用出吃奶的力气想，可&ldo;想&rdo;这个东西是加二十分蛮力也无济于事的，不想时自己会自动跳出来，要想时却杳无音讯，但正因为曾经&ldo;自己自动跳出来&rdo;过，所以雨翔不愿放弃努力。这种体验是很痛苦的，要想的东西往往已经到了舌尖却说不出口，仿佛自来水龙头口那一滴摇摇欲坠却又忽长忽短坠不下来的水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任它悬在那里。

正在雨翔的思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他突然&ldo;想通了&rdo;，这种爽快如塞了半天的抽水马桶突然疏通，闻之也令人心旷神怡。雨翔想起一开始说那句话的人是梁梓君，是梁梓君一次开玩笑时当成语曲解告诉他的。

雨翔心疾自愈，但一想到梁梓君，脸上就笑不起来。余雄也叹一口气，那口气为夜谈收了一个尾，三人趴在阳台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二天雨翔第一个被痒醒。阳台外面有些风，这风十分难得，吹散了他心里的一些忧郁。雨翔突然想起要训练，把其余两人叫醒，再看时间，佩服自己醒得恰到好处‐‐还差二十分钟。第一次在异地醒来，雨翔有点落寞的感觉，觉得许多事情无所适从。洗脸的池子太低，弯腰时在家里习惯了，往往要撞水龙头；洗脸和洗脚的毛巾也时常放错地方；走路常和屋子里的摆设过不去，如入无人之境，撞得桌仰椅翻也已不下两次，一切都乱了。

三人出寝室大门时外面已经细雨绵绵。宋世平说：&ldo;太棒了，不用训练了！&rdo;余雄白他一眼说：&ldo;想得美，下雨照练。&rdo;慢跑到操场，刘知章正站在跑道上，手持秒表道：&ldo;昨天热，辛苦了，我向学校反映，他们终于肯开放体育室。今天记者来采访，大家照练，采访到谁，别说空话大话，有什么说什么。好，慢跑两圈！&rdo;慢跑到一圈，操场旁杀出一个扛摄像机的人，镜头直对雨翔。雨翔浑身不自在，欲笑又不能，只求镜头挪开。摄像师瞄准了一会儿后又将镜头对着市南三中的建筑，亏得胡适楼不会脸红，让摄像师从各个角度拍遍。随后同摄像师一起出现了一个记者，那记者像刚出炉的馒头，但细皮嫩肉很快禁不住初升太阳的摧残，还没做实际工作就钻到轿车里避暑。她在车里见长跑队两圈跑完在休息，伺准时机赶过去采访。

宋世平故意坐在最外面，记者跑来第一个问他：&ldo;你们对暑假的训练有什么看法？&rdo;宋世平不假思索，张嘴要说话，记者一看趋势不对，轻声对宋世平说：&ldo;等等，摄像师说开始就开始。&rdo;然后对摄像师打个手势，自己说：&ldo;开始！&rdo;宋世平刚才想说的话现在一句也找不到，竟支吾道：&ldo;这个‐‐它能提高……我的……体育成绩，使我进步。&rdo;女记者表示满意，谢过后走到刘知章面前，问：&ldo;老师您好，您也十分辛苦，要冒着酷暑来组织训练，您有什么话要对我们的观众朋友说吗？&rdo;刘知章用夹生的普通话说：&ldo;这个嘛，训练在于长久，而不在于一时的突击。今年的体育生质量比往年好，他们也太辛苦啊！&rdo;

女记者放下话筒，思忖这些话好像不对味，咀嚼几遍后找出问题之根源，对刘知章说：&ldo;您可不可以再说一遍，把最后一句&lso;他们……也太辛苦&rso;的&lso;太&rso;字，那个，最好不说&lso;太&rso;。可以开始了，谢谢。&rdo;

刘知章摇摇头，把&ldo;太&rdo;字去掉说一遍。女记者再想一遍，凑上去说：&ldo;这个‐‐您最好再加一点，比如结合学生的素质教育和跨世纪的人才培养计划之类。&rdo;

刘知章表情僵掉，推开话筒道：&ldo;我说不来，你们找别人吧。&rdo;

记者也一怔，续以一个笑退下说：&ldo;那谢谢您。&rdo;收起话筒的线，走出三十米，确定安全后对摄影师说，&ldo;他当他是谁，采访他给他面子，他自己不要脸。要前面那段算了。&rdo;摄影师道：&ldo;那素质教育和跨……&rdo;

记者道：&ldo;跨什么呀，他不说有人说，台里面自会写一段让主持人读，叫&lso;观后小议&rso;，还会说得比那老头清楚。&rdo;说罢热得受不了，加快步伐向采访车跑去。

刘知章让体育生起来，说&ldo;别去管他们&rdo;，然后令每个人跑十圈。林雨翔装作平静地系鞋带，腿却平静不了，抖个不停。跑了一圈，觉得不过如此，加快了速度，但第二圈时就眼睛鼻孔一齐放大，体力却渐少。刘知章在一边问情况，带头跑的两个高二男生为显示其耐久力，抢着答：&ldo;可以，没问题。&rdo;据说抗战时美国abc的著名评论员伊拉克&iddot;杀蛙累了（ericsevareiol）采访重庆行政院孔祥熙博士，孔说那时中国通货膨胀情况好比一个人从三十楼掉到十五楼，他在空中喊&ldo;far，good（迄今为止，还好）&rdo;！如果孔祥熙有命活到今天，定会收起那个比喻送给这两个高二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