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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2页）

韩琅文也一直沉默着，许久，谢朝华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怔了怔，道：&ldo;王良他有些东西留在我这里，改日给你送来。&rdo;

这句话说出口，心中一沉，这么多话可以说的话，可以问他怎么在这里？可以问谢焕人去了哪儿？可以随便说说建水？知州的河渠……她怎么偏偏就说了这一句呢！

&ldo;既然大哥留给了你，由你保管我想是最好的了。&rdo;

谢朝华抬头望去，面前依然还是那个隽秀少年，依然璀璨如昨的清澈眼眸，可又好像所有的都不一样了。那安静的表情，那微微落寞的眼神，那嘴角边若有若无的温和的笑，以及淡淡的语气。

她突然想到了河流中圆润晶莹的鹅卵石，那份美丽是多年来来自流水的，可能是痛苦的磨平。

&ldo;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rdo;韩琅文突然问。

谢朝华摇摇头。

&ldo;此番修渠，不过才用了一年半载，行的是急功近利的法子，难保三载。以前谢兄同我说起，请我帮忙的时候，我总是犹豫再三，难下决定。而此番他邀我前来帮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rdo;他问，唇边又一次泛起笑意，这次带着丝嘲讽，&ldo;这世上，人转瞬即逝，何况一个小小的河渠，能保三年已是难得了。我以前竟迂腐如此！&rdo;

一瞬间，心骤然一紧，谢朝华淡淡笑着，眼角泛起cháo湿。

&ldo;以前做事顾虑甚少，从不曾怕这怕那的，如今做件事情，却是想东想西，总是想着若是失败了会如何之类的事情。&rdo;他又低声说，&ldo;不过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担心太多了。如今却又是任何事情，想想其实也不过如此了。&rdo;

谢朝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这一年来，他究竟遭遇了多少事情？眉宇间比往昔多了一份凝重。只是一双眼睛明亮如初，里面藏着的依旧是清澈见底的坚毅和睿智。

&ldo;其实当日我是有些恨你的。&rdo;

谢朝华一怔，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ldo;我总是想，若是大哥不是因为你，会不会就能活下来了呢？&rdo;

谢朝华点着头，指甲不由自主掐进了肉里，欲言又止。

&ldo;没关系的，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rdo;他安静地看着谢朝华。&ldo;既然今天见面了，我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rdo;

谢朝华点点头，安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ldo;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内疚，为大哥的事情。&rdo;他目光黯然地掠过谢朝华的脸，又低声说，&ldo;可是，其实这件事并不关你什么事情，大哥他……&rdo;

谢朝华抬头看向他，韩琅文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下文。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ldo;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正常的往来，毕竟……你知道。我们要刻意避开，真的太难。&rdo;韩琅文说到这，顿了顿。&ldo;我一直记得那天与你在藏书阁聊得很愉快。&rdo;

谢朝华明白，先不论韩琅文与郗家的关系。如今他又为哥哥出谋划策。

韩琅文见谢朝华沉默，垂头看着案几。&ldo;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会知趣的。&rdo;

谢朝华看了看他，起身转头离去，韩琅文愣了愣，眸中有一丝伤痛划过，嘴角的笑容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惨淡。

所以，当谢朝华一手提了坛酒回来，笑盈盈地说道：&ldo;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少了酒呢？&rdo;

韩琅文就在那里傻呆呆地看着谢朝华。

谢朝华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走到他面前，斜睨着他，道：&ldo;怎么，不给本姑娘面子吗？&rdo;

韩琅文毕竟不是个真呆傻的人，紧接着就笑起来，说：&ldo;不敢，不敢。&rdo;然后将案上的卷宗文书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扫到一边，拍拍身边，大笑，&ldo;既然如此，请姑娘上坐。&rdo;

谢朝华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将酒坛子往案上一放。

韩琅文突然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两只杯子放在案上，又倒上酒。

他喝下一杯酒，又将另一杯酒送到谢朝华面前，谢朝华没有推辞，接过微仰起头，饮尽了那杯酒。

他又将酒满上，喝了一杯又将另一杯送了过来，谢朝华依旧安然饮下。

就这样，又倒，又喝。再倒，再喝。

然后两个人都有了些微醺的酒意，断断续续聊了很多事，很琐碎，无关痛痒的事情。

间中，韩琅文提及小时候，因为做错了事情怕被家人责罚，偷偷溜出家，没想到跑着跑着迷了路，然后他又冷又饿，觉得自己要死了，没人会找到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趴在王良的背上，然后，王良一路将他背回了家。

&ldo;这就是大哥，永远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旁。&rdo;

谢朝华点了点头，然后，猛地端起面前的酒壶。她没有将酒倒入杯中，而是仰头将整壶酒咽下。一股灼热燃烧着喉咙，谢朝华被呛得直咳嗽，咳出了眼泪。

她就这样一边咳，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听韩琅文将自己与王良小时候的事情。

韩琅文看着谢朝华，从怀里掏出帕子塞进她手中，又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ldo;你喜欢上我大哥了吗？&rdo;韩琅文不知不觉这话就脱口问出，心中一惊，自己干嘛要问这个？果然是酒后言多必失。

而谢朝华却是一怔，自己心口那一丝莫名的酸痛是因为喜欢上王良的缘故吗？一个不过才见过几次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