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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第1页）

我笑道：&ldo;华阳于绝望之中苦苦等待刘钜，刘钜则是&lso;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rso;[86]。两下都有意，不是好过单相思么？&rdo;

绿萼还要再说，我转向小钱道：&ldo;还有何事？一并说了快去歇息吧。&rdo;

小钱忙道：&ldo;还有一件很要紧的事，不知君侯听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rdo;

我瞟了他一眼，不觉自嘲：&ldo;这些日子情势骤变，我早已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只管说便是了。&rdo;

小钱道：&ldo;废皇太后、庶人曹氏，已在景灵宫软禁多日，本拟今日赐毒酒，与公子同日处死。谁知，曹氏的母亲熙平大长公主去施大人处自首，说因怕先帝废后杀女，因此指使朱云刺驾。庶人曹氏虽有y行，却断断不敢刺驾。当时公子正要去刑场，施大人命公子与大长公主对质，公子当场指认熙平大长公主才是刺驾的主谋，签供画押，这才去东市行刑。&rdo;

我一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转身，瞪大了双眼逼近半步：&ldo;你再说一遍。&rdo;小钱吓了一跳，声音微颤，又说了一遍。

我的胸腔中骤然迸发出诡异可怖的枭鸣与怪笑，仿佛是深居心底多年的鬼魅得到阴气的滋润，悄然复苏。整个新平郡侯府在阴冷快意的怪声中震颤欲碎，汴河水沸腾如啸。小钱和绿萼相对一眼，目中俱流露出惊惧不解之意。绿萼怯怯唤道：&ldo;姑娘……&rdo;

好一会儿，我止歇了笑声，冷冷道：&ldo;我还以为她铁石心肠，不想还肯为女儿去死！此举多多少少也洗脱了信王弑君的嫌疑。一箭双雕。好！当真是好！&rdo;

小钱忙道：&ldo;信王听闻此事，当即撤回曹氏的毒酒，下令将曹氏幽闭冷宫，遇大赦也不能赦免曹氏通jiany逸之罪。废熙平大长公主，查抄长公主府，将一干奴婢全部下了狱，只将庶人高氏一人软禁在府中，今夜赐毒酒自尽。&rdo;

我轻快无比地又点了三炷香，微微一笑道：&ldo;既是我的旧主，好歹也要送一送。去安排一下吧。&rdo;

小钱应了，又道：&ldo;大理寺和汴城府派人看着长公主府，君侯若想尽一尽旧人的情分，想来也不难。只是曹氏虽得活命，一生幽禁，与死了也没有分别。&rdo;

我冷冷道：&ldo;怎能没有分别？只要信王还掌权，她便能好好活着。虽然不再有皇太后的尊荣，到底衣食无忧。曹氏腹中的孩儿，也可以平安生下来。倘若信王登基，会将她放出宫去也说不定。熙平‐‐庶人高氏之所以甘心就死，就是为了换取女儿一丝逃出生天的希望。&rdo;

小钱与绿萼齐声问道：&ldo;信王当真还可以登基么？&rdo;

&ldo;蝮蛇螫手，壮士解其腕。[87]解腕而已，又没伤到根本。&rdo;说着哼了一声，&ldo;何况处死真凶、平反冤案，还是大功一件。重新聚集人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登基。&rdo;

绿萼急切道：&ldo;如此说来，公子不是白白死了么？&rdo;

我不理她，只目视小钱。小钱道：&ldo;参政、户部尚书吴珦与秘书省监、太常寺卿杜娇领群臣上书，请封皇太妃为皇太后，母仪天下。信王已应允，不日便要册封了。御史中丞施大人升任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封邑五百户。大理寺卿董大人也晋了爵位。凡是为这件案子出了力的，都有封赏。&rdo;

我颔首道：&ldo;赏罚分明，大公无私，仁慈明断，顺从民意。废一太后，立一太后。有废立，这大权在握的局面才算完满。当年董卓打的便是这个主意。信王深谙其中之道。&rdo;

绿萼道：&ldo;这样看来，姑娘倒像是帮了信王似的。&rdo;

我缓缓道：&ldo;能杀掉朱云、废掉曹氏，目的便已经达到。信王手握大权，本来就不是一件弑君之案可以撼动的。&rdo;停一停，又道，&ldo;不想还搭上一个高氏，当真是意外之喜了。&rdo;说到此处，口气中满是冷毒的快意。

小钱又道：&ldo;信王还问施大人，如何忽然想起上门缉捕公子，莫非有人告发？施大人呈上了告发公子的密信，信王已收了回去，想来正在核对字迹。&rdo;

绿萼忙道：&ldo;那封密信是刘钜用左手写的，信王如何能对出来？&rdo;

我笑道：&ldo;有了这封告密信，施大人和董大人在信王面前也能少担些干系，只做出直臣的样子便可以了。&rdo;

小钱躬身道：&ldo;还有一件小事，要请君侯示下。阳苴咩城城主敬献进京的女孩子中，有两个在咱们府里。君侯让她们管衣裳钗环的，君侯还记得么？&rdo;

我笑道：&ldo;记得。莫非她二人犯事了？&rdo;

小钱道：&ldo;是。奴婢早已严令府中人不得随意外出，才刚奴婢回府，有人告诉奴婢这两人预备去信王府报信，说君侯已然回京。奴婢已将她们锁了，关在柴房中。&rdo;

我淡淡道：&ldo;这两个丫头手脚不干净，暂且关在房里，待日后得空了再处置。&rdo;

小钱立刻会意：&ldo;既然是手脚不干净，打死也不枉了。&rdo;

我叹道：&ldo;邢陆两家已族灭，前些日子李万通逃跑时，挥洒银钱，致使百姓践踏致死，又死了二十来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日后要死的人恐怕更多。这两个丫头不过奉命行事，且关着吧。&rdo;

凌晨浅眠，我听见寝室外有细碎而沉厚的说话声。合一合眼，天已大亮。梳妆已毕，小钱进来禀道：&ldo;启禀君侯，才刚刘公子来过了，说是已约定了施大人，夜晚高氏行刑时，委屈君侯扮作宫女入府。&rdo;

我推开绿萼手中的桂花头油，起身笑道：&ldo;宫女竟然肯出来做这种腌臜事？回去了还如何服侍贵主呢？&rdo;

小钱道：&ldo;君侯只管放心，今晚出来赐毒酒的是简公公，简公公只说君侯是皇太后的亲侍宫女，随简公公出宫监刑，回宫复命，那便万无一失。&rdo;

我推开北窗，但见晨雾中整条汴河似蕴了幽蓝的火种，行船似黛紫的烛芯，日光是一团青白，青紫的天色朦胧而瑰丽。&ldo;施大人与简公公想得甚是周到。&rdo;

小钱笑道：&ldo;弑君的真凶伏诛，皇太后被废，全赖君侯筹谋。这一点小小的要求，施大人与简公公岂有不尽力的？&rdo;

自旧年在守坤宫相遇，有近半年不见熙平了。细想起来，自我封侯，便再未与这位昔日恩主深谈过。不想今夜相见，竟是她的死期，颇有一些张耳坐看陈馀被斩于泜水的心境了。为此一整日，我都有些坐立不安，绾发敲断玉簪，饮茶摔了杯子，看书撕了书页，摆局拿错棋子。

午歇起身，绿萼进来道：&ldo;才刚信王的车马路过大门口，信王下马，望着门上待了好一会儿。奴婢和钱管家得信连忙迎出去，钱管家还请信王进来饮茶，歇一歇车马。信王没有进来，站了一会儿便走了。&rdo;说着眼中流露出得意之色。

我坐起身，长发半遮着面颊，亦挡住了她的笑意。我蜷起双膝，扶额不言。绿萼自觉尴尬，笑容渐渐沉寂。我这才问道：&ldo;信王神色如何？&rdo;

绿萼忙道：&ldo;信王神色甚是平静，倒看不出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