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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道:&ldo;在长公主府,我与殿下也不曾如今日这般。&rdo;
高旸举杯笑道:&ldo;那我要多谢你请我喝酒才是。&rdo;
只见他的唇上蓄了淡淡的须,肌肤比少年时粗粝而暗沉,一张脸愈加的长而瘦削,一笑起来,已有几分中年人的模样了。我曾见高思谚老去,并不觉得有何异样,因他毕竟长我十数岁。然而高旸却与我年貌相当,同在无穷无尽、生死难料的谋算中蹉跎多年,看着他,就像看着镜中的自己。如此相视片刻,终是他先低眉转眸。
我叹道:&ldo;殿下与玉机,都老了。&rdo;
高旸笑道:&ldo;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有我老了。&rdo;
月下水边,花香果香,清茶美酒,故人闲谈,我仿佛已经忘记他是我的仇人。然而该问的,却不能不问,遂现出一丝事不关己的好奇神色,问道:&ldo;我听说皇太后在册封大典上,说那封告发朱云的密信是自己亲手所书,不知殿下可查清此事了?&rdo;
高旸不动声色,依旧低头剥荔枝。但闲谈中徜徉的古旧柔情已被狂风吹散,连月光都显得太过明亮,照得他的脸微微发青。&ldo;并没有。&rdo;
我又问道:&ldo;薛景珍是不是还在王府?&rdo;
高旸抛下剥了一半的荔枝,凝眸冷笑:&ldo;他已经咬毒囊自尽了。&rdo;我眉心一颤,顿时说不出话来。高旸哼了一声,&ldo;这么些年,我竟不知道薛公公也是神断,一夜之间就破了一桩奇案。我请他来王府,不过是想问问他是如何破案的,不想还未问,他就毒发身亡了。真是可惜。&rdo;
我叹道:&ldo;薛公公的遗体在何处?&rdo;
高旸道:&ldo;和东公公葬在一处了。改日我命人将他出入宫禁的腰牌送给你,你拿进宫去还给皇太后吧。&rdo;
我甚是感激:&ldo;多谢殿下。&rdo;
高旸也无心再用瓜果,也不唤绿萼服侍,起身蹲在塘边洗了手,自袖中取出绢帕擦干:&ldo;我问过章华宫其余的奴婢,他们都说先帝驾崩的那天夜里,宫中的确未见薛景珍。他是如何趁黑去了畋园,如何找到朱云藏身的洞穴,怕是永远问不出来了。&rdo;
我依旧端坐:&ldo;殿下核对过密信的笔迹么?&rdo;
高旸道:&ldo;那封密信,我曾看过,上面的字微向右斜,一望而知是为了隐藏笔迹,用左手写成。这种似是而非的字迹,本就难以核对,而且……&rdo;他本面水,忽而转头,露出半张苦笑的脸,&ldo;我想留下这封密信,施哲却执意将此信存入卷宗,一番争执之下,我心中恼怒,将信烧成了灰烬。&rdo;
虽然密信中提到信王弑君,然而朱云于公堂上并未供出高旸,高旸便不是主谋。施哲要将密信存入卷宗,传诸后世,高旸自是不愿。引高旸毁去密信,令他永远也查不出信是何人所写,想来正是施哲的一片苦心。更何况,高旸一心怀疑我,写密信的人,总逃不过我身边的那几个,密信要不要留下,本也无关紧要了。只是他哪里想得到,竟还有人肯挺身送死呢?
我笑道:&ldo;殿下烧掉那封信,并没有错。&rdo;
水光一晃,高旸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杀机,被柳条一拂,复又平静如水:&ldo;我不是怕施哲将密信收入卷宗,我是怕他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走上绝路。&rdo;
第三十四章需事之贼
那一丝杀机甚是明晰,它只是隐没,并未消失。或是时机未到,或是碍于启春与采薇的交情,高旸暂未行动。但若昌王兵败,施哲便凶多吉少。然而施哲既与我合谋,就当有举家赴死的决心。想到这里,我微微叹息:&ldo;殿下仁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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