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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ji女从卫生间走出：褪色的针织套装，塑胶拖鞋，胸口有个阿迪达斯标记。脸上固然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但头发比刚才整齐多了。尽管穿的是旧衣服，尽管嘴唇红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但仍很漂亮。

薰用日语问ji女：&ldo;你、想打电话吧？&rdo;

玛丽译成中国话：&ldo;要打电话吗？&rdo;

ji女用简单的日语回答：&ldo;是的，谢谢。&rdo;

薰把白色无绳电话递给ji女。ji女按动号码，用中国话低声向接电话的人报告。对方快速地吼着什么，她简短地回答，而后放下电话，以严肃的神情把电话机还给薰。

ji女用日语向薰道谢：&ldo;多谢。&rdo;然后转向玛丽说：&ldo;马上有人来接我。&rdo;

玛丽把话翻译给薰。

薰绷起脸道：&ldo;这么说，旅馆钱也拿不到了。一般是男的付，可他没付就走掉了。啤酒钱也搭上了。&rdo;

&ldo;让来接的人付吗？&rdo;玛丽问。

&ldo;唔‐‐&rdo;薰沉思一下，&ldo;若是顺利就好了。&rdo;

薰往壶里放茶，用保温瓶注水，倒了三杯，一杯递给ji女，ji女道谢接过。嘴唇裂了，似乎很难喝热茶，她喝了一口，皱起眉头。

薰边喝茶边用日语跟ji女说话。

&ldo;可你也够受的。大老远偷渡到日本，还要给那些家伙这么一个劲儿敲骨吸髓。在家乡过怎样的生活我不知道，不过还是不来这种地方好吧？&rdo;

&ldo;翻译么？&rdo;玛丽问。

薰摇摇头：&ldo;不用，自言自语罢了。&rdo;

玛丽向ji女搭话：&ldo;你多大了？&rdo;

&ldo;十九。&rdo;

&ldo;我也是。叫什么名字？&rdo;

ji女略一迟疑应道：&ldo;郭冬莉。&rdo;

&ldo;我叫玛丽。&rdo;

玛丽浅浅一笑。尽管笑得那么浅，却是午夜过后玛丽第一个笑容。

&ldo;阿尔法城&rdo;旅馆门前，一辆摩托停了下来。剽悍的大型本田越野摩托，头戴遮面头盔的男子。引擎没关，以便一有什么马上离开。紧贴身的黑皮夹克，蓝色牛仔裤，深色篮球鞋，厚手套。男子取下头盔，放在油箱上，警惕地环视一圈后，摘下一只手套，从衣袋掏出手机，按动号码。三十上下的男子，褐色头发，马尾辫，宽额头，刮过鬓须，目光锐利。三言两语后关掉手机，收进衣袋，戴上手套，保持原有姿势。

少顷，薰、ji女、玛丽三人从门口出来。ji女&ldo;啪嗒啪嗒&rdo;带着拖鞋声以疲惫的脚步朝摩托车走去。气温较刚才低了，一身针织衣服挡不住寒冷。骑摩托的男人厉声向ji女交待着什么，女子小声回应。

薰对来人说道：&ldo;喂喂，阿哥，我还没拿到旅馆钱呢……&rdo;

天黑以后　第三章（7）

男子往薰脸上打量一番，然后表示：&ldo;旅馆钱、我不付。那个男的付。&rdo;男子的声调缺乏起伏，单调，不带感情。

&ldo;那自是晓得。&rdo;薰声音嘶哑，她清了清嗓子，&ldo;问题是，大家可都是在这狭小地方做买卖的。这回的事，我也麻烦不小。毕竟是暴力伤害事件，给警察打电话都可以。可那样一来，你们也怕不好办吧？所以嘛，先把六千八百元付了，我也就此了事。啤酒钱算我的了，损失分摊。&rdo;

男子以不含情感的眼神注视着薰，又扬脸看看旅馆的霓虹灯招牌：&ldo;阿尔法城&rdo;。之后再次摘下手套，从夹克口袋里掏出皮钱夹，数出七张，扔在脚下。无风，纸币笔直掉在地面停住。男子又戴回手套，抬起手腕觑了手表。每一个动作都迟缓得近乎不自然。他绝不着急，仿佛是向在场的三个女人演示自己存在的重量。不管怎样，他可以尽情消费时间。这时间里，摩托的引擎如性急的野兽一声接一声发出低沉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