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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rso;小王，你来了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ldo;这家伙块头也太大了，叫着小王都有些滑稽似的。仔细一看，真像王莽之。个子也差不多高，只是一胖一瘦。

小王笑道：&ldo;我只是来看个朋友，明天一早就走了。老爸从不准我到下面来找你们的，怕我这纨绔子弟坏你们的事啊！&rdo;

才见面就是这种玩笑口吻说话，朱怀镜还不太习惯，只是陪着笑。小王又说：&ldo;只是听老爸常说起你，把你夸得什么似的，我就想来见见你。&rdo;

朱怀镜道：&ldo;感谢王书记关心。&rdo;

小王提提裤子，可皮带还是原地不动。大概他提裤子只是习惯而已。朱怀镜说：&ldo;小王，王书记对我非常关心。这个……你在这边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同我说。我只怕也大不了你几岁，别书记书记的叫，你就叫我老兄吧。就你一个人来的？&rdo;

小王说：&ldo;跟了两个弟兄过来。他们住在隔壁，我不让他们来打扰我们。&rdo;

朱怀镜说：&ldo;你老爸是个很讲感情的人，我这人也不是薄情寡义的。当然，首先是要把工作做好，不给他脸上抹黑。&rdo;

小王笑道：&ldo;这个当然。我最近到东北，那边有帮好弟兄。他们说，什么叫朋友？能够办成按党的政策办不了的事，就是朋友。还说，违法乱纪是检验朋友的惟一标准。当然这都是夸张的说法。我小王在外面混饭，要说不沾老子的光，没人相信。我也从不吹这个牛。但我做事有原则，就是不让朋友们为难。违法的事，不能干啊！&rdo;

朱怀镜听出些名堂来了，知道小王一定是有事找他了。小王不停地提裤子，可那皮带怎么也越不过肚脐眼。据说中国人的皮带有三种系法，系在肚脐眼上面的是大干部，系在肚脐眼下面的是企业家，系在正肚脐眼上的就是普通人了。那么，这位小王就是企业家了。&ldo;小王你是在哪里高就？&rdo;

小王笑道：&ldo;我是无业游民。我是学美术的，最初是在大学教书。厌了，就出来了。广告、影视、房地产，什么都搞过。都没成事，钱也没赚着。只落得个玩。嘿嘿，我是个玩主。&rdo;

朱怀镜说：&ldo;哪里啊，你是谦虚吧。&rdo;

小王说：&ldo;真的，我就是贪玩。朋友请我帮忙呢。帮得着的，就替他们跑跑腿。这次有个朋友听说我来梅次，就让我打听打听你们这里高速公路的事。&rdo;小王说罢就望着朱怀镜了，笑着。他的笑容很怪，就像烧着半湿不干的柴，慢慢地燃起来，等到最后就旺了。

朱怀镜猜得果然不错。&ldo;招标方案我们已研究得差不多了，不久就要公开竞标。请问你那位朋友是哪家公司？资质如何？&rdo;

小王道：&ldo;飞马公司，听说过吗？&rdo;

朱怀镜想了想，说：&ldo;就是曾什么的飞马路桥公司？&rdo;

小王说：&ldo;朱书记哦哦朱哥记性很好嘛。经理叫曾飞燕，女中豪杰。&rdo;

朱怀镜说：&ldo;是的是的，叫曾飞燕。她的飞马公司，可是荆都民营企业的第三把交椅啊。&rdo;

&ldo;正是。飞马公司的实力、资质、信誉等等，都是一流的。曾女士希望能拿下梅次高速公路工程，托我拜访一下你。&rdo;

朱怀镜只能说说很原则的话：&ldo;行啊，我心里有数。参加竞争的都是些大公司，你请他们飞马也要做些必要的准备。&rdo;

小王很无奈的样子，叹道：&ldo;唉，朱哥，现在有些事情真没法说。要说完全凭实力，他们飞马也不怕。我的意思不是说，中间就一定会有些别的东西。这个这个……唉！&rdo;小王也许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话一出口，就意识到措词不得体。却怎么也绕不圆，就在叹息中了结了。

朱怀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ldo;小王，你也是个说直话的，我也就不绕弯子。情况是复杂，谁都清楚。反正一条，只要不太难，我会尽量帮忙的。&rdo;

两人都知道话只能说到这份儿上了。接着便是闲扯。小王拉开架势摆龙门阵了，就完全是高干子弟的味道了。正是俗话说的，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知道。慢慢的朱怀镜就听出些意思了，隐隐感觉王莽之如此器重他，只怕都同高速公路有关系。心头难免沉重起来，不知下一出戏如何演下去。

临别，朱怀镜再作挽留，请小王在梅次再玩几天。小王谢了，说明天一早就回去了。这时，小王才掏出名片。朱怀镜接过名片一看，见上面只印着名字王小莽和电话号码，没有单位和地址。朱怀镜笑道：&ldo;你这名片有点意思。&rdo;

王小养说：&ldo;哪里，无业游民，就是这种名片了。&rdo;

朱怀镜道：&ldo;不不，像个现代隐士或者高人。&rdo;却在心里笑道，王莽之给小孩起名字也太缺乏想像力了，按这么个起法，他的孙子不要叫王小小莽？他的曾孙就叫王小小小莽了。握手之间，再打量了王小莽，真的太像他父亲了。似乎这王小莽晒干了就是王莽之了，而王莽之煮发了就是王小莽了。

说好不用送，彼此也就不客气了。朱怀镜回到家门口，正好有人从他家出来。那人叫了声未书记好，就下楼去了。朱怀镜不认得这人，进屋就问是谁。香妹敷衍道：&ldo;你不熟悉，找我的。&rdo;

朱怀镜觉得有些怪就说：&ldo;我跟你说呀，现在找我的人是慢慢少了，可别尽是找你的人啊。听说财校教学楼，你自己抓着，这可不好啊。&rdo;

香妹听着有些来气，说：&ldo;谁想管事？又不是我想管，局党组定的，要我管着。怕放给学校去管，会超预算的。&rdo;

&ldo;你可记住，话我是说了。&rdo;朱怀镜不再多言。

次日，朱怀镜去办公室没多久，关云来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想来汇报一下。朱怀镜十点钟还要参加一个会议，就请关云马上过来。只几分钟，关云到了。

关云坐下，接过舒天递过的茶，说：&ldo;范高明在深圳，没见着面。不过我们通了电话。这边工程是他手下管的，姓马，叫马涛。竞标也是马涛一手操作的。我同他接触了，谈得很坦率。马涛说，这次竞标，可以说是荆都建筑招标史上最规范的一次，所有竞争者最后都心服口服。中间绝对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他还说，大家都知道负责这次招标工作的是朱书记，大家都知道朱书记为人正派，没谁敢去找他。&rdo;

朱怀镜抬头望了一几天花板，说：&ldo;是不是人和为了强调自己是凭实力取胜，有意在中间打马虎眼呢？&rdo;

关云很自信，&ldo;凭我的经验，感觉不像。&rdo;

朱怀镜说：&ldo;如果能弄清是谁在中间搞鬼就好了。不可能空穴来风啊，总有源头。&rdo;

关云说：&ldo;我继续摸摸？&rdo;

朱怀镜说：&ldo;方便的话，你留个心眼儿吧。其实这事对我并不重要，我完全可以不予理睬。但知道比不知道好。&rdo;

关云点头道：&ldo;我懂了。&rdo;

王跃文《梅次故事》

第三十七章

十一月二十五日，将是朱怀镜终身难忘的日子。王莽之带着市委组织部长范东阳，亲赴梅次。梅次地委班子正式调整了。朱怀镜出任地委书记，印证了外界谣言的真实。专员名叫沈渊，原是吴市常务副市长，也到任了。缪明仍回荆都去，任市政府秘书长。陆天一调市纪委，任常务副书记。棋局已定，人们倒没多少凑热闹的兴趣了。不过大家仍关心着一件事，朱怀镜上来后，吴飞案会有什么新进展？听说吴飞已被押往外省了，在荆都哪里都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