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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天空中的太阳依旧高悬着，慷慨地倾泻着的光芒，将眼前的一幕幕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时常笑着给他多拿一个糖球的刘大娘，带着他一块儿去地里偷过瓜的张大哥，曾为了他不小心弄坏的一个茶杯而追了他半条街的李大叔……看着那往日里无比熟悉的面孔，都凝固成恐惧扭曲的模样，尹苍羽的脚步有些踉跄，这条他闭着眼睛也能走上几个来回的道路，倏忽之间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尹苍羽觉得胸口有什么又大又沉的东西堵在那儿，压得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季榆跟在他的身后，沉默地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在那栋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屋子跟前停下了步子，尹苍羽看着那洞开着的大门，陡地有些不敢继续往前走了。他害怕‐‐害怕走进那扇门之后，他就会见到哪怕在自己最为可怖的噩梦之中，都不会出现的场景。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起，掌心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被用力咬住的下唇渗出了殷红的血迹，带着腥咸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了开来，尹苍羽突然开口问道：&ldo;师父，你知道吗?&rdo;他说，&ldo;娘在我离开的时候悄悄告诉我，等我回来的时候，可能就会多一个弟弟了。&rdo;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苍羽也不等季榆的回应，就抬脚走入了屋子里。

甚至都不需要再往里多走几步，他就见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那两个人。

爹爹的胡子又长长了许多，都快到胸口了，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打理都跟鸟窝似的，娘亲的身上还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一条印花的浅蓝色长裙，桌子上放着的，应该是为了他那个还没有出声的弟弟准备的长命锁吧?他自己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据说是在镇子里的寺庙当中求来的，去那儿祈福的人太多了，得花好多功夫才能拿到一个……

看着靠在墙角的男人被削掉半个的脑袋，以及倒在桌边的妇人被剖开的肚子，尹苍羽的身子晃了晃，&ldo;扑通&rdo;一声跪在了地上。

&ldo;师父，&rdo;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尹苍羽哑着嗓子说道，&ldo;爹娘曾经和我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rdo;他仰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面颊，&ldo;……都不能去怨恨别人。&rdo;

但是亲眼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切，又该让他……怎么能不去怨恨?

&ldo;那就恨吧，&rdo;抬手遮住了尹苍羽的双眼，季榆俯下-身，将人轻柔地揽入了自己的怀里，&ldo;只是你要记住，&rdo;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湿润触感，季榆将人抱得更紧了些，&ldo;无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可以……&rdo;听到怀里的人压抑的呜咽声，季榆的声音又放柔了些许，&ldo;……将复仇当做自己唯一的目标。&rdo;

&ldo;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rdo;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终于忍不住，抓着季榆的衣襟，大声地哭了出来。

&ldo;我一定……好好习武……&rdo;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尹苍羽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ldo;然后……找到那群……混蛋……&rdo;

&ldo;嗯。&rdo;季榆轻轻地应道。

&ldo;我要……让他们……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rdo;抓着季榆的衣襟的手略微收紧，尹苍羽继续说道。

季榆再次低低地应了一声。

&ldo;在那之前，&rdo;尹苍羽抬起头来，乌黑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ldo;师父，&rdo;他说，&ldo;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rdo;

他眨了眨眼睛，盈满的泪水顿时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ldo;不要把我……&rdo;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尹苍羽却不愿移开和季榆对视的视线，&ldo;……一个人扔在这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