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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第2页）

佟钰道：“那就是你家娘子长得太丑，当初受了媒婆的骗，现下反悔了不愿回家见她。”

舒洛斥责道：“又要胡说，内子相貌不恶。”

佟钰道：“是么，比小情乖乖如何？”

舒洛道：“哪有这么比的？”

佟钰道：“怎么没有？我就这样比，我一见女人就拿来与小情乖乖比，没一个及得上她的。”

舒洛暗自好笑：你这小小少年，懂得多少世间情爱？我那娘子，世上又有哪个女子及得上了？她现下做什么呢？娘亲年岁大了，女儿尚幼，家里大事小情全靠她一人操持。此刻是凑在灯下补衣？还是就着月色舂米？长夜耿耿，莫要累了身子。一时想得痴了，佟钰叫了几声才知觉。

佟钰道：“舒大哥，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回大宋。你是怕人看见你脸上的金印对不对？那晚你和酒鬼书生说话我都听见了。要我说呢，你又没有罪，是有人攀污你，几个人按着刻你印，那也怪不得你呀。莫不如大家一起回去，找那攀污你的人把帐轧清楚。我帮你轧，不信他不反口。”

舒洛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不用，这倒生受你了。我的冤屈，终有昭雪的那一日。”

佟钰道：“你是在等那老皇上爷子徽宗赵佶帮你轧是不是？我看未必等得来。你不知他有多忙，白天要看戏文、要听百官颂圣、要吃大席面、要钻地道去勾栏院见花娘。他是九霄大帝君，天上的事也要管些，还要听牛鼻子道士大吹法螺。到了晚上，几百个妞在等他。啧啧，你想想，他哪里还有空闲？”

“佟钰！”舒洛低声喝道：“这般无君无上的言语你也说得出口？酒鬼书生的话那是听不得的！他原是梁山上人，专门与朝廷官府做对，尽干些大逆不道的事。你学他的样，离祸事不远了，最后落个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下场。我这番话明明确确是为着你的以后将来，望你莫要自误。”他原本想说酒鬼书生是梁山贼寇，但念他不顾性命千里奔行，只为追索一件属于大宋的宝物，却是侠义之举，便将“贼寇”二字吞回了肚里。

佟钰看不见舒洛的脸，但听他的话十分严厉，便道：“好好，这些话往后我不再对你说。哼，坐了你家船，就要受你使派。”

舒洛心中气恼，这小子，真是惫懒猴皮，即使明知自己错了，末了也要再饶上一句不服气的话。本待不理，却不知他肚子里还藏着什么话没说出口，须得开导他，以免走上邪路。便道：“怎么是受我使派？我这是劝戒于你。说话办事，要懂得纲常礼法，不可偏离圣贤之道。那般大不敬的话也是随口乱说的？便是想都不能想。若是有人指摘你怨谤当今，你这罪可就坐实了。”

佟钰不以为然，许他皇上做得，就不许人家说得？再说了，我心里怎么想，旁人怎么会知道？我现下就想，你知道么？反正我已经被加了罪了，再加个什么罪也罪不到哪里。气哼哼地道：“舒大哥，你不讲道理！”

舒洛见他久不言语以为睡了，便也睡倒，这当儿忙又坐了起来。道：“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佟钰道：“你听我说小情乖乖好，，你家娘子比她不过，便想拿别的话压住我，好占上风。”

舒洛心道：来了不是，这就开始娇情往回找辙。也不想想，我这么大人怎会与你小毛孩子抢这无谓风头。为了不让他再胡思乱想，遂道：“快睡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办。”

佟钰唧唧歪歪地咕哝道：“人家本来睡得好好的，你偏把人吓醒，这时又不把话说清楚，让我怎么睡得着。”

舒洛直是哭笑不得，道：“这有什么不清楚的？”

佟钰道：“刚才说的就不清楚。”

舒洛暗自寻思：这小子大半夜不睡觉，敢是与我纠缠男女情爱之事？当真可笑了。但想自己这般大时，也是这般痴痴地想来着呀。虽然朦朦胧胧的不很明白，但是荡起在心底里那一层愉悦的涟漪，再也没有平静过。不过那时只是自己偷偷地想，那敢告诉别人，便有人向自己望上一眼，也是心慌耳热的赶紧避开脸去，生怕人家瞧出自己心里那点“丑事”来。哪像佟钰这样吊起喉咙喊得饶世界都知道，也不怕难为情。那时表妹比宛霓还小着一些，梳着两个小抓鬏，穿一身淡黄衣裙，总是“小哥哥，小哥哥”地叫。有时自己故意躲着，她便一声高，一声低地叫个不停。等她十七岁了，便做了自己的妻子。

正想着，却听佟钰道：“舒大哥，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要是编排故事骗人，那可不成。”

舒洛道：“你年纪还小，这些男女情爱上的事情不清楚也属自然，等你大得几岁就会明白了。”

佟钰道：“是啊，等我长出白胡子，躺在棺材里自然十分的明白了，可也晚了。”

舒洛道：“这也不是我一说你就能马上明白得了的。况且各人的学识、境遇、志趣不同，对情爱的感觉、看法、以及表达方式也就不尽相同。我现下只能这样告诉你，人的美，包括诸多方面，绝不仅仅限于外表。你喜欢一个人可以为其生，可以为其死，即便远隔天涯海角，两个人的心仍然偎依在一起，那就是美。”

佟钰连连胡撸头皮：“还是不明白？这下可就更糊涂了。”

忽听合喇说道：“师父说的是两情相悦，你怎么会明白。”

佟钰叫了起来：“咦，合喇，敢情你没睡觉？好啊，原来你装睡偷听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