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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众人正说得热闹，粘没喝忽然走了进来，附在阿骨打耳边低语几句。阿骨打“哦”地一声，眉毛连扬几扬，道：“辽廷抽调宾、祥、咸三州兵力收缩黄龙府，这却为何？”

舒洛闻听，挥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一道弯弯曲曲的墨迹，墨迹两旁又点了几个墨点。

吴乞买见了一阵心痛，埋怨道：“舒先生，这纸可是用上等皮张换来的，怎能这般糟蹋！”

阿骨打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听粘没喝称赞道：“舒先生，这条混同江画得再无错处，看来大辽的山川地貌，都在先生的胸中了。”

舒洛又在墨点旁加注了几个小字，标出宁江、唐古拉旺、宾、祥、咸三州，以及黄龙府地点所在。写完，却不说话，望着粘没喝。

粘没喝稍一怔愣，转对阿骨打道：“侄儿想请领一支人马取宾州。”

阿骨打道：“取宾州你用多少人马？”

粘没喝道：“三千人马足矣。”

阿骨打连连摇头。

粘没喝见状道：“那就四千。”

阿骨打道：“三千都没有，哪有四千？只一千五百人马。”

舒洛道：“用智计赚取，一千五百人马绰绰有余。你有何智计？”

粘没喝略一思忖，道：“扮做唐古拉旺败兵，半夜赚他打开城门，如何？”

舒洛道：“如此必败。唐古拉旺新被我军攻占，辽廷已有所闻。你若扮做唐古拉旺败兵，守城辽军必定生疑。须扮做从南边来增防黄龙的辽兵，也不可半夜赚门，只在白天大摇大摆叫城即是。”

阿骨打道：“此计甚好，有我侄儿当此一路，宾州已然取了。”又对舒洛道：“取详、咸二州，先生有何高见？”

舒洛知道阿骨打心中已有计较，如此发问，只是验证心中所想，拾遗补缺，以策万全。便分析道：“辽廷抽调兵力回防黄龙，必是针对咱们攻取江宁、唐古拉旺之后所采取的防御举措。黄龙府是辽北重镇，耶律延禧决不会轻易放弃。但如此调动，却是大违常理。黄龙与宾、祥、咸三州互为依援，若集中去保黄龙，实际是将宾、祥、咸三州拱手让咱们得了。失去这三州之地，黄龙困守孤城，又怎能守得住？。以耶律淳、耶律大石之才干，决不会出此下策。咱们占下江宁、唐古拉旺已有些时日，此时才见耶律延禧有所举动，想必他们君臣之间不大和睦。耶律淳与萧奉先在耶律延禧面前争风吃醋，这次恐怕又是萧奉先占了上风，收缩黄龙的主意，保不齐就是他出的。若是推断不错，晚些时上京方面就会有消息来报，耶律淳可能又要回南京析律府，剩下一个耶律大石孤掌难鸣，怎是萧奉先的对手。”

阿骨打问粘没喝道：“这回反是咱们这边先得了消息，上京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查查是怎么回事？”

粘没喝道：“侄儿查过了，是传讯的那对海东青出了问题，它们只认识原来的旧址，咱们搬到江宁后，旧址那边没有留人看守，海东青就又飞回去了。侄儿已将负责此事的人斩首示众，重新选了一对海东青，已经着人送往上京。”

佟钰、合喇听说为这事就杀人，心头都是一阵寒意。

阿骨打道：“这是大事，万万马虎不得，一对海东青怎么行？多送去几对。告诉他们，有关耶律延禧的消息，即便是起居饮食，也要呈报回来。”

舒洛接着道：“祥、咸二州辽兵调动，娄室那里必然知道，但迟迟未见他有所举动，我料定他是担心兵力不足，毕竟防守唐古拉旺要比攻占祥、咸二州重要得多。”

阿骨打道：“那就再给他派去四千兵。”

这当儿吴乞买道：“咱们就这些兵，都给了娄室，若他乘机反回辽廷可怎么得了？再说江宁也空了。”

阿骨打厌恶地一摆手，样子十分不耐，也不跟他解释，对舒洛道：“怎生想法将情形告诉娄室才好？”

舒洛拿起那张图道：“响鼓何用重槌，见了这图，娄室自会明白。”

娄室归降后，深居简出，谨言慎行，生恐别人说自己是辽廷旧将怀有二心，是以处处与人谦让。他以为如此一来别人也会对自己以礼相待，却不知女真人性格悍勇最敬重英雄豪杰，他这副样子，人家还以为是胆小懦弱，反而瞧他不起。虽然比武较技时他最后胜出，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兀术身上铠甲是自己扯脱的，斧头落地也是自行脱手，当时大家都亲眼所见。后来比箭娄室不就不敢比了吗？娄室能胜，那是阿骨打为了笼络人心。当真动手，兀术不见得就输了。众议汹汹，颇有微词。

对此，阿骨打十分清楚。情知娄室书卷气太重，尤其对流言更是敏感。这次给他增兵攻打祥、咸二州，若是带队将官仗着执了王命对他稍加怠慢，必定令他心生犹豫。当初之所以派他镇守唐古拉旺，正是要他临机择断，独自处置，要是因此而贻误战机，那可就大违初衷了。正在思量派谁带队前往，见舒洛拿出那张图来，心下大喜，还是舒洛知我心思。便道：“见图不如见人，先生若能代为奔走，那是最好。”

舒洛躬身施礼，道：“敢不效力。”

阿骨打道：“再叫上李良嗣，让他看一看，我大金将士攻城拔寨，勇猛无敌。”

“正是。”舒洛心道，这便给娄室又派了一个督军，他更要打点十二分精神攻克祥、咸二州了。而另一方面，也说明阿骨打对宋金联盟共同攻辽十分热切。有了这个底数，我大宋在合约中可占得不少利益。

当晚，上京有消息禀报，果如舒洛所料，耶律淳去了南京析律府，耶律大石遭疏斥，萧奉先却被拜为都统，提点天下兵马。

连日来江宁城热闹非常，人人都忙着操持大金国开国庆典。前两天吴乞买又去了一趟高丽，与来往大宋的船商当面敲定了开船日期，就定在庆典的第二天。

想着能在回大宋前瞧瞧大金庆典的热闹，佟钰自是分外高兴，帮着扎台子、缚彩棚，忙得不亦乐乎。他右臂初愈已能活动，但宛霓仍不让他下大力，他只好只动嘴，不动手。别人不知彩棚什么模样，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便都听他的吩咐。佟钰依照大宋皇宫中的彩棚样式搭建起来。虽然因材料所限不如大宋皇宫的彩棚奢华，但粗粗一看也很壮观，平添了许多喜庆气氛。

眼见佟钰、宛霓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合喇心内异常苦涩。虽然每天依旧有说有笑，可眼中那股酸凄凄的神情却是掩饰不住。即知聚日无多，便整天与佟钰、宛霓在一起，三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李良嗣见了大觉稀奇，佟钰、宛霓这两个小鬼，跟当地关系不坏呀？那小男孩还是小王孙呢。怎的两人身上穿得这等破烂？许是不懂生意经，不会看行情涨落。他自己现下已换了一身光鲜，里外簇新。身穿青鼠皮罩袍，外用湖蓝色贡缎吊面，袖口和领口翻起一拃多长的皮毛。头上是一顶火红狐狸皮风帽，戗茬一拂，都是两寸来厚的长绒。这两样东西若拿回大宋，少说也值三四百两银子，倒是一注不小的外财。身上一暖和，腰板也直了起来，俨然一副富商大贾派头。见到舒洛也不在称呼舒大人，而是改称舒老弟。但见到佟钰仍旧不敢充大，这小鬼，许是头回见面言语上伤了他，二回再见，非要打自己五百大板不可。这里人都听他的，莫要再惹他犯性。因此，见到佟钰总是满脸堆笑地朝他拱拱手。其意倒也不是礼多，而是让他看看袖口上的皮毛。听他老叫自己没毛猴，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下再瞧瞧，我这上上下下，可不就有毛了么。

那日他被两名大汉架上一匹马，随着一队兵丁驰出城去。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大限到了，拼命地哀求告饶。那两名大汉也不理会，一左一右挟持着他来到一处所在，却是让他观摩兵丁攻城！那些女真人好生了得，呼喊着攻上城去，偌大一座城池，早上攻，中午就占下了。起初，他还有些战战兢兢，但没过一会便明白过来，费这么大劲让我跟着来看他们打仗，定是有求于我了！可不是么，要杀我，一刀就砍了，用得着摆这么大阵仗。我李良嗣几时这等风光，还要两名大汉来杀？就算佟钰那小鬼也一刀将我砍了。莫不我这货要走俏？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便福来运转要发财了！嗯，不管让我做什么，先厚厚地领上一笔酬金再说。最好将这次翻船的损失都能找补回来。只是这姓舒的着实可恨，若不是他将“引目”要去有所顾忌，定要乘机讨价还价，狠狠敲上一笔。

这些时日，那两名大汉与他寸步不离，白天一桌吃饭，晚上一炕睡觉。他也甚是乖觉，知道这是防他逃跑，便连院门也不迈出一步。

这天上午，舒洛从外面进来，见了他道：“李掌柜，到我屋里来一趟，有事相商。”

李良嗣明白这是要说正事了，一边肚里劈里啪啦打起算盘，一边尾随着舒洛进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