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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佟钰醒来，觉得周身上下疼痛难当，从头到脚像是被人撕成碎片一般，忍不住“哎哟”一声哼了出来。就听耳边有人道：“爷爷，他有眼睛了嘿！”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瞧你高兴的，连话也不会说了，应该说他睁开眼睛了。”

佟钰慢慢转动脖颈，眼前现出一张笑脸，细长的眉毛，晶亮的眼睛，胸前垂挂着两条漆黑的长辫。这不是小阿姐么？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这人正是小阿姐——小棒槌，与她说话的是她的爷爷——老棒槌。

小阿姐见他扭头，关切地道：“快别动，你身上尽是伤，一动会疼的。”又问道：“你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佟钰口中正焦渴得冒烟，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小阿姐转身离去，一忽又转了回来，手里端着木碗和木勺。这小阿姐，还是那般有灵气，一转身，就能变出好多样物事来。

小阿姐用木勺舀起水送到佟钰嘴边，那水甜甜的，透着花的香气，小阿姐在水里调了蜜汁。喝过了水，小阿姐仍不让他说话，只让他好好躺着将养。

第二天，佟钰身上有了些力气，问起来由，小阿姐这才告给他。那天，小阿姐站在山顶上，忽然看见山涧下面有一团火红的东西在摆动。她下到山涧底下，发现那团火红的东西竟是一幅红绫！这红绫她曾见那汉家少年用来打死过一头熊，难道是那汉家少年不小心丢掉的？小阿姐拾起红绫在附近寻找，却在一片山石砬子底下发现了已经昏死过去的佟钰！只见他浑身是伤，显是被人打伤后丢下山涧的。小阿姐摸摸佟钰心口，感觉微微有些跳动，便将他背出了山涧。

佟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曾去棒槌岭到你家找过你，可你家房子没了，也不知你和爷爷去了哪里？”

小阿姐道：“是主人吩咐的，我和爷爷去哪里都要听主人家吩咐。主人家不叫我和爷爷住在棒槌岭，叫我们去涞流水养马。男爷们都去打仗了，所以养马的事就由女人和老人来做。再后来，主人家又叫我和爷爷来到这里，是在与辽兵交战后的第三天。这里是主人家的新林场、新参场，我和爷爷是来看山的。”

佟钰知道，小阿姐和她爷爷是四王子兀术家的奴隶，她说的主人家就是兀术。想必这次兀术作战有功，阿骨打爷爷便又赏给他一处新领地。心道，小阿姐是在金辽大战后的第三天来到这里，就是说我被皮袍怪客打伤扔到山涧里，三天之后才被小阿姐救上来。问道：“我来这里几天了？”

小阿姐道：“算上今天，有七天了。”

佟钰心下盘算：七天加三天，一共是十天，小情乖乖已经走失十天了。走时她给我留下记认，盼我去救她，我可不能总躺在这里。想着，挣扎着就要爬起身来。

小阿姐急忙将他按住，道：“你要干什么？说出来我帮你去做。”

佟钰道：“我有急事嘿，这事你可帮不来。”

小阿姐道：“是找宛姑娘吗？前几日我见合喇小王孙和那个叫突不古的在山里转悠，他们边走边喊宛姑娘，是不是宛姑娘不见了？”

佟钰道：“是，所以我得赶紧去找他。”

小阿姐道：“这就是了，我见他们喊便回来告诉爷爷，爷爷说，既是宛姑娘不见了咱们就帮着找找。可我和爷爷将这里的几座山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宛姑娘。那时你还迷着，爷爷说等你醒了再告诉你，原来你早已知道了。不过，要找宛姑娘，那也得等你伤好了呀，现下这样子，连路都走不了呢。”

佟钰刚才一动浑身疼痛难当，知道小阿姐所言不虚，便无可奈何地耸了耸鼻子。

小阿姐见他一副怪相，笑道：“你要是着急，就着急快些把伤养好，多吃就能好得快。”

小阿姐果然找来许多好吃的，松籽、榛子、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野坚果，都敲去硬壳，留下白白胖胖的籽仁，放在佟钰枕边。

佟钰环顾四周，见自己是躺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很小，生了一堆火，便容不下第二个人。洞口处竖立着一扇茅草和荆条扎成的柴门，用以遮挡风雪。自己身子下面铺着厚厚的茅草，还有一张黑熊皮，躺在上面软乎乎的。这黑熊皮佟钰却是认识，那是在女真人密林营地，曾被这只黑熊打断过手臂。这老熊知道当初打断我胳膊不应该，这会儿便来给我当褥子铺。佟钰乐呵呵地想。

老棒槌爷爷每天都来给佟钰换药，他对宛霓赞不绝口，夸赞她聪明，说吃了宛姑娘调换的草药就不那么咳喘得厉害了。佟钰见老棒槌爷爷做药与宛霓不一样，老棒槌爷爷是将各种药材放在一个石臼里捣烂，捏成一个个药饼贴在伤处。老棒槌爷爷说：“我这药虽比不过宛姑娘的灵丹妙药好使，但治跌打，还有些效力。”

老棒槌爷爷的药果然很有效，佟钰一天天好起来，已经能起身活动了。这天他走到洞外，却大吃一惊！在离山洞不远处，有一个用树枝搭起的草棚，草棚顶用茅草苫着，里面也铺茅草。原来老棒槌爷孙俩就住在这里！眼下已是隆冬季节，住在这无法生火的草棚里如何避得寒冷？佟钰心里热乎乎的，那生着火的山洞说什么也住不下去，一定要让给老棒槌爷爷住。而且，即便老棒槌爷爷不住，他也不住里面。老棒槌拗他不过，只好在山洞里住了。

当晚，佟钰拢了一抱茅草，找了个背风的岩石睡下。第二天，他在一堆乱石中找到一把辽兵丢弃的弯刀，便带上刀到林子里砍了十几株大树拖了回来。

小阿姐问他：“砍树做什么？”

佟钰道：“盖房子。”

小阿姐和老棒槌爷爷脸都吓青了，双手连摇：“使不得！使不得！砍树、盖房，这两样事都使不得！”

佟钰问道：“怎么使不得？那么多树呢，砍几棵算什么？”

老棒槌爷爷道：“不是这等说法。这山、这林子，都是主人家的，我们只是替主人看山，如何可以监守自盗？”

佟钰道：“那没关系，就算我要砍树盖房子好了，四王子那里我去跟他轧帐。”

佟钰一心要盖房，老棒槌爷爷阻拦不住，只是担心主人家要降罪，整日提心吊胆。小阿姐却十分兴奋，帮着佟钰砍去大树枝叉，剥去树皮。佟钰搭建过牌楼，略微知道些接榫打卯的木工活计，两人欢欢实实地干了起来。

这一日，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四王子兀术的管家哈蚩。哈蚩扬起马鞭指着老棒槌道：“老棒槌，四王子家的树你也敢砍？你这把老骨头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佟钰见哈蚩扬起鞭子就要打落，拾起一块树皮弹出将他马鞭打飞，挺身道：“是我砍树要盖房子的，与老棒槌爷爷无关，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哈蚩道：“既然佟公子敢担当，那就好说了。还请公子跟我走一趟，四王子跟前你也这般说才是。”

佟钰道：“我才没工夫跟你走呢，没见我正忙着吗？”说着，从脖子上摘下阿骨打的七彩盟主令，抛给哈蚩道：“这是阿骨打爷爷的将令，阿骨打爷爷说过，我可以拿着这将令办任何事，想办什么事都成。现下我想盖间房子，你拿着这将令回复你家四王子去吧。”

哈蚩将信将疑，但他也知道，这汉人少年非同一般，便不敢过分造次，拿着盟主令转身去了。谁知，还没到晌午，他又带人慌慌张张跑了回来，离着老远便滚鞍下马，来到佟钰面前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乞求饶命。

佟钰大感稀奇：“我没说要你命啊，干吗还饶你命？”

哈蚩趴在地上不起，道：“要饶，要饶，只有佟公子说饶了小人性命，小人才能保得性命。不然，四王子就要将小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