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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伍站8(第1页)

黄昏冰凉静寂,抹在地上的夕阳像凝固的油脂,粘腻又肮脏。

细细的田埂两侧,大片收割过的麦茬凌乱地伏倒,田野荒凉得无边无际。掌心那份试卷被冷汗浸湿。谢泽宇慢慢地往吴帅家的方向走,心里仍在翻来覆去地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次他们被迫从门中弹出,是因为门中有人死去。第一次,进入中间肉门的中年男人死了,他们被迫回到初始房间;第二次,秋山所进入的黑门中,父亲被烤肉吞吃,他们又一次被迫回到了初始的房间。

但这一次,吴忠吴帅父子俩被虹英杀死后,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弹出房间,却进入了新的时间……或者说房间。

远方,隐隐约约飘来唢呐的声音,高亢又悲凉,锵锵的锣鼓声单调乏味,不成调的哀乐拧成股细细的线,虫似的钻进谢泽宇的耳朵里。啪嗒,什么东西顺着风抽到谢泽宇的脸上,蒙住视线。草纸特有的臭味与烟熏味一同钻进鼻腔。

他回过神来,伸手把那东西扒下来细看,白色的圆形纸片中间镂空,边缘又被烧过的焦黑痕迹——一张旧时的纸钱。

谢泽宇把纸片塞进口袋,犹豫片刻后东张西望,开始寻找烧纸火堆的痕迹。目光来回逡巡几次,终于在田埂下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一缕未被吹散的黑烟。

他跑过去,胆量不足,也不敢直接冲上去搭话,只好远远地摸到附近,站在颗树下,仗着自己眼神还行,从上往下,试图观察对方。

那人很瘦小,扎着马尾,蹲在火堆旁,一边烧纸,肩膀跟着一耸一耸,像在哭泣。谢泽宇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越看越眼熟,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小姑娘满脸泪痕地抬起头来,正和他对上了眼。

谢泽宇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牛蛇鬼神,是个他有点熟悉的人——张英。

在这种地方遇见熟人总是安心,尤其是在确认她是人类的前提下,谢泽宇靠近一些,蹲在田埂上叫她:“张英!”

张英身体一僵,用袖子匆忙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站得太急了,她趔趄一下,谢泽宇正想走近,她却一脚踢倒火堆旁的水桶,拿起包,背对着谢泽宇飞快地跑了。

谢泽宇纳闷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追了两步又慢慢停下,转道下了田埂,在火堆附近转了转,用她翻动纸钱的木棍在被水和成泥浆的灰尘里搅和许久,没在那些烂泥里找到什么。

谢泽宇扔下木棍,愁眉苦脸地站起身,拖拖拉拉地往吴帅家里去了。

越往吴帅家里走,那断断续续的唢呐声就越响,一直走到吴帅家门前,门口两侧分挂着白色灯笼,破烂木门上贴着白纸黑字的奠。

晚风呜呜地吹,像是鬼哭。谢泽宇心里发寒,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灯笼旁边,低下头擦拭唢呐。像是听见他的脚步声,男人抬起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谢泽宇心里一跳,这张凶戾的面孔和不久之前包子铺的狰狞男人重叠。是吴忠。

夜风已经有点凉了,吴忠却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见到谢泽宇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推门进去,在他转身的瞬间,谢泽宇看见他背后大片的纹身。

纹身有些年头了,线条晕得看不清细节,一柄□□从男人的肩胛骨凶狠地扎出来,谢泽宇寻思了半天,越看越觉得,男人纹的是关公像。

院子里飞的到处是惨白纸钱,泥泞树梢,挂的到处都是。院子里气氛阴森,谢泽宇紧张起来,疑神疑鬼地观察环境,没注意脚下,一脚绊到什么,险些摔倒。亏得男人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才没一脑袋栽进烂糟糟的地里。

“小心点,毛毛躁躁的。”男人皱起眉,弯腰把绊倒谢泽宇的箱子推开,谢泽宇看了一会,小声问他:“叔,那个装的什么啊?”

“我女儿。”他把箱子搬上一旁的拉板车,停顿一会才继续说,“下午……她出了点意外。”

谢泽宇头皮发麻,手指不受控制地在裤子边蹭了蹭,回忆起他抓住那颗腐烂头颅时的滑腻触感……就像在抠一片粘在不锈钢水槽上的烂菜叶,或者是一块石头上的青苔。

意外……是吴帅杀的吗?

虹英的话快速闪过他的脑海,谢泽宇更慌了,他抖抖嗖嗖的跟着吴忠穿过庭院,走到茅草屋前,吴忠正想敲门,像是注意到什么,他转过脸来,阴深地打量谢泽宇片刻:“你抖什么?”

“我……”谢泽宇张了张嘴,干笑起来,“我有点冷。”

夜风适时刮过,纸钱满院乱飞,谢泽宇打了个冷战,吴忠将信将疑别开目光,敲了敲门:“你同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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