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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在以阀阅为重的西晋，士族高门不论贤愚，一直垄断各级要职，寒人阶级一直在倍感压抑的气氛中努力争取往上爬。这些人往往天资聪颖，又无路显达，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投身于诸王或高官门下，乐乱好祸，迂回反抗。当然，寒人阶层的谋士们贵显只是一时，昙花暂现，很快就三族被诛，连根杀净。

杨骏被诛后，潘岳多亏楚王司马玮的长史公孙宏袒护，避过一劫；赵王司马伦得势后，美男子又开始忧心忡忡‐‐司马伦的心腹孙秀也和自己是老相识！

不过，潘岳和孙秀的关系完全不同于公孙宏。

潘岳的父亲潘芘做琅琊内史时，孙秀当时作为最低层的小吏被潘芘派去伺候公子潘岳。&ldo;孙秀为小史给（潘）岳，而狡黠自喜。（潘）岳恶其为人，数挞辱之。&rdo;可见，英雄莫问出处。当初孙秀作孙子状伺候潘公子时，不仅多次受到潘公子的拳打腿踢，更是大庭广众之下屡遭辱骂呵斥，这些经历，就是胸怀磊落的君子也不能忍耐，何况孙秀又是个心胸狭窄的真小人。

&ldo;及赵王（司马）伦辅政，（孙）秀为中书令。&rdo;已界中年的老美男子惶恐之下，也曾抽机会在中书省内参拜孙秀，小心翼翼地探问：&ldo;孙大人还记得我们从前的交情吗？&rdo;孙秀冷笑，双眼直视恭谨弯腰的潘岳，很轻又很清晰地迸出几个字：&ldo;中心藏之，何日忘之！&rdo;

窘急之余，闻此言如五雷轰顶。&ldo;（潘）岳于是自知不免&rdo;。不仅仅是不祥的预感，脑袋能在脖子上扛着，也只能以时日来计算了。就算潘岳与孙秀没有过节，只要秋后细算帐，挖出他为贾后和贾谧书写导致太子废死的书糙一案，美男子的三族也应该被杀得精光。

攻伐大乱满京城‐‐&ldo;八王之乱&rdo;高cháo迭起

赵王司马伦和孙秀骄横跋扈，潜怀废立之心。惠帝的兄弟淮南王司马允在贾后乱平后被封为骠骑将军，并兼任中护军，执有一部禁卫军军权。

司马允&ldo;性沉毅，宿卫将士皆敬服之&rdo;。他逐渐知悉赵王司马伦有篡逆之志，便称疾不朝，密养死士，暗中准备趁机诛除赵王和孙秀。司马伦很忌惮这位年青英果的亲王，便加封司马允为太尉，外示尊崇，实际上是剥夺他的兵权。司马允言称自己有疾，不接受太尉官号。司马伦忍耐不住，派宫中御中持诏收司马允中护军印信，并弹劾其大逆不道。

淮南王司马允接诏，细看之下，上面是孙秀的笔迹。大怒之下，司马允历声对左右宣言：&ldo;赵王欲破我家！&rdo;于是壮士感奋，左右七百多人随同司马允起兵，从王府杀奔而出，沿路大叫：&ldo;赵反造反，我将攻之，佐淮南王者左袒&rdo;。一路归附的人非常多。

淮南王率兵本想先入皇宫，把老哥惠帝掌握起来。但赵王司马伦的死党尚书左丞王舆派人关紧左掖门，门墙牢固，一时攻不进去。不得已，司马允就率左右精兵围攻司马伦的相府。&ldo;（司马）允所将兵，皆淮南奇才剑客也。&rdo;这些人武艺高强，能打善战，一举杀掉司马伦护兵一千多人，司马允又于承华门前结阵，施放弩箭，齐往相府中放she，飞矢雨下，幸亏司马伦秘书挺身遮蔽，否则这老王爷肯定变成刺猬。司马伦相府中办事的官员无法走避，都躲于树后，&ldo;每树辄中数百箭。&rdo;

太子左率陈徽心向淮南王，集结东宫兵鼓噪呐喊，为司马允助威。但他没有诏令，不能发兵实助。陈徽的哥哥陈准当时在宫中值勤，也想帮司马允，便对傻楞楞又惊又吓的惠帝说：&ldo;应遣人举白虎幡出宫解斗。&rdo;惠帝痴愚，连连点头。陈准原意很好，白虎幡是麾军进战之旗，驺虞幡才是解斗之旗。陈准本想派人持白虎幡授其弟陈允，助战司马允，那样一来，司马伦兵将看见宫中白虎幡归对方，肯定会不战自溃。谁料，人算不如天算。陈准派出执举白虎幡的司马都护伏胤在出门前被当时正在门下省办事的司马伦儿子汝阴王司马虔叫住，哀求说：&ldo;富贵当与卿共之！&rdo;伏胤墙头糙，贪得富贵，便携带没有写字的空版诏书出宫，诈称&ldo;有诏助淮南王&rdo;，没有把白虎幡递送到陈允手中。

淮南王司马允见皇帝哥哥的诏使前来，心中不疑，认为来人手中必是派自己讨伐司马伦的圣旨。他开阵让伏胤进来，从兵车跳下，跪地接诏。伏胤禁军军校出身，身手敏捷，抽刀一下，就把司马允的脑袋砍下。淮南王司马允左右虽有千人之众，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主公被杀。伏胤口宣诏令，表明他是受帝命斩杀司马允。同时，他又命跟进的军士立杀司马允三个儿子。司马允死年二十九岁。京城百姓&ldo;闻允死，莫不叹息。&rdo;

事后，司马伦、孙秀广为株连，&ldo;坐（司马）允夷灭者数千人&rdo;‐‐其中，就包括忧心忡忡、一直延颈待戮的美男子潘岳。

斩杀淮南王司马允父子后，孙秀报称潘岳、卫尉石崇以及石崇的外甥欧阳建皆密谋参与淮南王谋反一案。潘岳自不必说，孙秀小人，必报前仇。欧阳建作尚书郎时曾上表奏称&ldo;赵王（司王）伦罪恶&rdo;，结怨于前。石崇本来就是贾谧亲党，贾氏宗族被收捕后，他已经被免官于家。

后人说起石崇，总想他和贵戚王恺、羊琇竞相斗富的故事，想当然以为他是个贪鄙暴富的粗陋之人，如此则大谬。石崇之父石苞（字仲容）就是个美男子，时人称&ldo;石仲容，姣无双&rdo;，为晋武帝之父司马昭所知，大受信用。曹魏末年，石苞已官至镇东将军、东光侯。在一次入辞魏帝曹髦时，君臣相谈甚欢，&ldo;留语尽日&rdo;。但石苞感念司马氏提携，出宫后就提醒司马昭：&ldo;（曹髦）非常主也。&rdo;数日后曹髦就为司马氏爪牙成济弑掉。司马昭死后，石苞&ldo;每与陈蹇讽魏帝（曹奂）历数有终，天命有在&rdo;，是司马家族篡魏的得力功臣。石苞晚年，官至司徒，&ldo;在位称为忠勤&rdo;，死后策谥曰武，备极哀荣。石苞有六个儿子，石崇最小。石司徒临终时，把家财均分给五个儿子，惟独不分财给石崇，石苞妻问老公这样做的原因，石苞说：&ldo;此儿虽小，后自能得。&rdo;

石崇字季伦，生于青州，所以小名齐奴。&ldo;少敏惠，勇而有谋&rdo;。晋武帝时，因石崇是功臣后代，气局丰厚，深得信任。杨骏辅政时，石崇受排挤，被外放外荆州刺史、南蛮校尉，&ldo;（石）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rdo;。也正是在荆州任上，石崇常带官兵外出打猎一样&ldo;劫远使客商，致富不赀&rdo;，顿成天下豪富之人。由于石崇是性情中人，行事很不检点，朝廷对他屡拜高官，但屡拜屡免，他自己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后来，又被召入京师做卫尉（京师卫戍司令），和潘岳等人诌事贾谧，是&ldo;文章二十四友&rdo;中的重量级人物。一般史书皆言他和潘岳对贾谧望尘而拜，但晋书《石崇传》中讲&ldo;广城君（郭槐）每出，（石）崇降车路左，望尘而拜&rdo;，此载较为可信，以石崇的出身地位，拜贾谧的姥姥说得过去，拜贾谧就不符合他一贯的为人性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