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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笔者对沈括产生兴趣，是因为《梦溪笔谈》中好多类似《世说新语》的笔记小说故事，其它科技类的记述，由于自己不是专才，钻研不进去，故而仅仅浏览而已，阅后即忘。很有趣味的，在《梦溪笔谈》卷十三的《权智》中，有对我故乡天津的记载：&ldo;自保州西北沈远泺，东尽沧州泥枯海口，凡八百里，悉为潴潦，阔者有及六十里者，至今倚为籓篱。&rdo;其中的保州，就是现在的保定，而&ldo;泥枯海口&rdo;就是&ldo;泥沽&rdo;的误写，北宋时海河入海口一带称为&ldo;泥沽&rdo;，现今天津还有许多带&ldo;沽&rdo;的地名，整个城市就是在&ldo;直沽&rdo;等海河近海口附近地带发展而成。北宋时海河是宋辽之间的界河。为了防御契丹入侵，北宋把海河许多支流、塘泊等当成现在的水网防线，因其&ldo;深不可舟行，浅不以步涉，虽有重兵不能渡也。&rdo;现在极其干旱缺水的天津，在宋朝则是河洼水网密布的地带，以至于解放初期，还可以走水道到达白洋淀，至今思之，顿有&ldo;沧海桑田何其速&rdo;之惘。

日后又看到消息，说&ldo;石油&rdo;的记载并非始于沈括。根据法国公布的其馆藏敦煌文物（编号s-1053《乙巳年（公元909年）敦煌某寺粮食破用历算会牒》中所记，有&ldo;戊辰年……豆肆斤，买石油用&rdo;。戊辰年为908年，后梁开平二年，因此专家推断&ldo;石油&rdo;一词要比沈括早180年。实际上，石油早在中国东汉时期已被人使用，当时称&ldo;石漆&rdo;、&ldo;石脂&rdo;、&ldo;脂水&rdo;，虽然敦煌文件中有&ldo;石油&rdo;一词，但真正第一次详细记载石油的颜色、特质、用途的，还当属沈括。作为政治家，沈括不过是《宋史&iddot;列传卷九十》中附在沈遘后面的一个偏传，其中大部分还讲他为官和出使契丹的经历。其所以名垂为史，实由其《梦溪笔谈》中的中国古代科技集述。由于读书的出发点不同，我着重读阅的主要是那些有关&ldo;朝廷故实，耆旧出处&rdo;以及人物、官政、权智、艺文等项，并从中撷出若干有趣片断，加以译评，以飨会意之人。

韩愈与韩熙载

（原文）：世人画韩退之，小面而美髯，著纱帽，此乃江南韩熙载耳。尚有当时所画，题志甚明。熙载谥文靖，江南人谓之&ldo;韩文公&rdo;，因此遂谬以为退之。退之肥而寡髯。元丰中，以退之从享文宣王庙，郡县所画，皆是熙载，后世不复可辩，退之遂为熙载矣。（卷四）

（译）：世人画韩愈像，都是小脸，一把长密的美髯，戴纱帽，这其实是江南的韩熙载啊。现仍存有当时有关他的画像，题记非常清楚。韩熙载死后谥&ldo;文靖&rdo;，江南人称其为&ldo;韩文公&rdo;，因此大家讹传为韩愈。韩愈肥胖，很少胡须。元丰年间，朝廷以韩愈配享孔子庙，各地郡县所挂的画像，都是韩熙载，后来就不能辩识，韩愈的样子就成为韩熙载的脸蛋了。

（评）：韩愈（768-824年）字退之，是以儒家正统自居的大文学家，强调&ldo;文以载道，文道合一，以道为主。&rdo;由于谏唐宪宗迎佛胥，&ldo;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cháo阳路八千。&rdo;死后谥为&ldo;文&rdo;，时人尊称为韩文公。

韩熙载是南唐大臣，中国最有名的人物画之一《韩熙载夜宴图》就是描摹他与诸宾客夜间宴会笙歌的场面。南唐后主李煜想任韩熙载为宰相，就派画家顾宏中、周文矩夜至其家，偷窥其所作所为，而后绘成此图。韩熙载在五代十国之末动荡的岁月，放纵声色，伎妾成群，不恤国事，夜夜笙歌，人品方面与韩愈截然相反。因此，竟把韩熙载来配享儒家创始人孔子，实在是滑稽得可以。

二妇施德　报应不同

（原文）：王延政据建州，令大将军章某守建州城，尝遣部将刺事于军前，后期当斩，惜其材，未有以处，归语其妻，其妻连氏有贤智，私使人谓部将曰：&ldo;汝法当死，急逃乃免。&rdo;与之银数十两，曰：&ldo;径行，无顾家也。&rdo;部将得以潜去，投江南李主，以隶查文徽麾下。文徽攻延政，部将适主是役，城将陷，先喻城中：&ldo;能全连氏一门者有重赏。&rdo;连氏使人谓之曰：&ldo;建民无罪，将军幸赦之，妾夫妇罪当死，不也图生。若将军不释建民，妾愿先百姓死，誓不独生也。&rdo;词气感慨，发於至诚，不得已为之戢兵而入，一城获全。至今连氏为建安大族，官至卿相者相踵，皆连氏之后也。又，李景使大将胡则守江州，江南国下，曹翰以兵围之三年，城坚不可破。一日，则怒一飨人鲙鱼不精，欲杀之，其妻遽止之曰：&ldo;士卒守城累年矣，暴骨满地，奈何以一食杀士卒邪。&rdo;则乃舍之。此卒夜缒城，走投曹翰，具言城中虚实，先是城西南依山险素不设守，卒乃引王师自西南攻之，是夜城陷，胡则一门无遗类。二人者，其为德一也，何其报效之不同邪？（卷九）

（译）：王延政占据建州，命令大将军章某守建州城。他派遣部将在军前潜入敌营刺探军情，误军期应斩首抵罪。但心中又爱惜此部将的才能，一时没有下令，回家把此事告诉自己妻子听。他的妻子连氏贤惠有智略，暗中派人对那个部将说：&ldo;按军法你应当被处死，赶快逃走就能免死。&rdo;并给部将数十两银子，说：&ldo;马上就逃吧，不要惦念家小。&rdo;部将得以逃去，投奔江南李氏唐主，在查文徽手下办事。查文徽进攻王延政，逃亡的部将正好是此战的指挥，城池将被攻克时，派人先晓喻城中：&ldo;能保全连氏一门家小的，必当重赏。&rdo;连氏派人对部将说：&ldo;建州人民无罪，希望将军全部宽免，我夫妇罪当死，不敢图活。如果将军不赦免延建州人民，我愿意先于百姓死，誓死也不独活。&rdo;其语气慷慨感人，发自内心。部将不得以命军队敛兵而入，一城人民的性命得以存活。到现在连氏仍为建安大族，许多人官至卿相大官，都是连氏的后人。另外一个故事：李景派大将胡则守江州，江南唐国灭亡后，曹翰用兵围城三年，因城池牢固不能攻克。一日，胡则因一个厨子切鱼片不够精细而要杀他，胡则妻子马上制止，说：&ldo;士卒守城好几年了，暴骨遍地，怎能为一餐饭的原因杀掉士兵呢。&rdo;胡则就放掉做饭的兵士。这人夜间从城上顺绳索爬上，奔投曹翰，把城中虚实一一禀告。本来城西南依凭山险无人守卫，厨子就带领曹翰军从城西南攻入，守将胡则满门被杀。这二个妇人，同样都是做好事，她们的结果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评）：所谓&ldo;妇人之仁&rdo;，大概就是指上述两位女人的好心肠。而受施者则因品德不同，当然有的是以德报德，有的是以怨报德。曹翰乃宋军大将，攻克城池后应该奖励胡则忠于主上的道德操守，竟听任厨子士卒等人残杀胡则一家，真是太过分了。

苏合香饼

（原文）：王文正太尉气羸多病，真宗面赐药酒一注缾，令空腹饮之，可以和气血，辟外邪。文正饮之，大觉安健，因对称谢，上曰：&ldo;此苏合香酒也。每一斗酒，以苏合香丸一两同煮。极能调五脏，却腹中诸疾，每冒寒夙兴，则饮一杯。&rdo;因各出数榼赐近臣。自此臣庶之家，皆仿为之。苏合香丸，盛行于时。此方本出《广济方》，谓之&ldo;白术丸&rdo;。后人亦编入《千金》、《外台》。治疾有殊效，予於《良方》叙之甚详。然昔人未知用之。钱文僖公集《箧中方》，苏合香丸注云&ldo;此药本出禁中，祥符中尝赐近臣。&rdo;即谓此也。（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