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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154章逐流云 良心被狗吃了（第1页）

宝玉去向惜春报喜，萱草院的前门正上演一场好戏，再次提示他原著强大。

这回不是重演原著的情节，而是向他张显：不想在红楼世界做找死的纨绔种马，大约就要向赦老爷看齐做暴虐恶棍。企图做个正常人、对得起自己的小良心，千难万难。

事儿得从学堂放年假说起。假石头订于正月成亲，嘉佑院已修膳一新，晴雯和丫环婆子们搬过去了，抱厦给了打理庶务的贾琮，这样贾琮到议事厅和贾母院都近。秦钟乃大房过了明路的准女婿，自是跟着贾琮住抱厦。琮三爷又将孤伶伶的引泉拉来，兰童生借口要清净读书并向刘塾师求教，与他的密友秦钟凑堆，这一来肯定少不了贾菌。然后芹芬芝等也跑来凑热闹，众小一并住在抱厦的西屋。只有贾琮住在东屋，这里仍为办事处，并给宝玉留了一间房，以备需要时住。

“留房”代表宝玉不住抱厦，他也没去嘉佑院，而是暂住二房院落的外院，与他的假爸爸做伴。这样早上请安可以和政老爷同行，有政老爷的板正面孔，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不至于拿他开心。

政老爷不是一味迂腐，人家也风闻了某些过分的事，故此总会略迟些往贾母处请安，以避开女眷们，顺便避开总有些琐事向老太太禀告的贾琮。他掩耳盗铃地认为这样一来，自家秀才儿就不会过问庶务。

今早老太太盘算好给惜春提亲，特地将王夫人留下来等贾政父子。姑娘们各归各处，湘云不理杂事，巧姐儿尚小理不了事，两人跟着黛玉去了怡心堂。

黛玉现今也不管杂事，她订于二月成亲，要修身养性、好吧，她是针线活还有些首尾，谁让她嫁的是宗室，门高人众的，绣完新妇必绣的，随礼绣活多多益善。

虽说这活无需她一针一线绣，她看着，每样刺上一两针，那就是她绣的，心里也有谱，送出手时能说出花来。湘云的绣活没得说，巧姐儿还不过关，只有络子打的不错，于是让紫绡去将她屋里针线好的丫环婆子们统统叫来助阵。

秋桐原是大房针线房的，自是被喊来了。她心里郁着股气，越做越郁气。

她原以为跟了琏二爷就能出头，谁知早被扔到巧姐儿屋里的平儿平地春雷，竟被抬为姨娘，跟着二爷去了山东！无奈何，她只好打主意走平儿的路，服侍好姐儿被二爷高看一眼。谁知巧姐儿身边的第一得意人是奶娘李贵媳妇紫绡！这也罢了，终究是奶大巧姐儿的奶娘，但几俩银子买的二等丫头燕语、莺歌也比她更有体面两丫是“仆家”功夫丫，琏二为长女精心挑选的保镖兼玩伴，自己竟成了做针线的，这与在针线房有何不同？难不成自己要做针线婆子终老？

心情太差，满屋笑语听在秋桐耳中声声刺耳，于是她声称手抽筋了要歇歇，裹着狐皮氅跑出来。怡心堂距大院门近，她一眼看到晴雯和两个小子言笑甚欢。

两小子是茗烟扫红，扫红的娘是管事婆子，差他们给各处守门婆子送炭。

各处门禁为防火向来不存炭，每天都要门子自己领炭。下着雪，守门婆子都是三四十的年纪，跑来跑去辛苦，扫红娘就抓自家小子帮送炭。

茗烟扫红一堆事，哪来这闲功夫？因为跑荣府也是他们的差事。

荣府中有一个穷仆住的院子，穷仆大多没什么能耐，邢王两夫人陆续打发了逾半。宝玉怕两位太太青白眼太过厉害，吩咐茗烟扫红时常探探，看谁家缺炭少食，及时送上，以免大冬天的冻死人。所以他们也就是顺带送炭，由婆子看门的是内宅门，总共也没几处。

晴雯则是给惜春送汤。庵堂不做荤食，宝玉担心惜春营养不良，怕王夫人李纨等因年节忙碌一时忽略惜春，发话“从腊月到出正月，每天给四姑娘送盅看不到肉的荤汤”。晴雯与婆子们合不来，向是打发丫头子送汤，今天雪较大，年纪小的不中用，年长些的茜雪佳蕙又鼻塞头痛，而使唤绮霞，那丫的温顺是做给宝二爷看的，碰上坏天气她敢使唤绮霞出门，必吵闹，索性自己送。

茗烟扫红原是宝玉的厮儿，和晴雯打小认识，碰上了不免说笑几句。

秋桐看的眼冒火星，扬声道：“这是谁呢？今儿怎么没一脚出八脚迈？竟是身后连个丫头子都没有，特地来勾野~汉子么？宝二爷的名声生生被小浪蹄败坏了！”

晴雯大怒，想都没想冲口而出：“哪来的骚猫子，雪还下着就赶不急叫~春！这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只见淫！打量旧日鬼鬼祟祟干的事没人知么？也就是琏二爷心善赏一口饭吃，嫌寡淡何不求去？外间野~汉子多得是，不必在这块看到小子就浪声浪气！”——小子指还没长成的男孩儿，按家奴“男二十五岁成亲”，十六七的茗烟扫红当然是小子。一秒记住【七八щщщ.78zщ.coм】精彩无弹窗免费！

秋桐气了个仰倒，她是不大干净，却非天生如此。她虽是家生子，但老子娘死了，兄嫂根本不管她，除了自己想法子“上进”还能如何？而她有的就这么一张脸，不免就和赦老爷身边的长随小厮有了些首尾。

恨极怒极，她扑上前便要撕掳。守门婆子们赶紧阻拦，莫小瞧守门差事，至少在黛玉出阁前，萱草院的门子是肥差，若在此打起来，包不准害她们丢差事。

其中一个婆子与秋桐沾点亲，且对张扬的晴雯向来看不顺眼，劝道：“大姐儿不是唤你有事？快去罢！不过是个眉心未散的丫头子，值得你呛声？”

这下招火了，晴雯还没怎样，茗烟扫红跳脚骂——对晴雯“眉心未散”，内宅无非说宝二爷看不上晴雯，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宝二爷是天阉宝二爷好龙阳等等。

两小子书没白读，骂人骂出水准，引经据典再译成大白话，务求让婆子们听懂。

先前刺晴雯的婆子，男人是得用管事，不然她谋不到这份差事，恼怒之下泼声大骂，声声不离下三路。有道是帮亲不帮理，守这道门的婆子家里都有人在府中得用，彼此沾亲带故的，茗烟扫红的父母虽说也有地位，但两个小子在她们眼里是小辈，以她们的年纪骂几句算什么？于是一个二个指着茗烟扫红的鼻子叫嚷。

荣府的婆子们，大多出口成脏，晴雯性子再泼也做不到奔下三路，不乐意掺和了，想走人，路却被挡住——荣府的门都有宽宽的前后檐，若天气不好，门子来开门，不至于顶雨冒雪。这会胳膊乱挥的茗烟扫红、叉腰大骂的四个婆子并袖手冷笑的秋桐都立在门檐下，正正将门阻住。她想还不如从小观庄绕一下，于是转身走人，不料一眼望见宝二爷率四厮笔直立在门外雪地，也不知站了多久。

宝二爷多讨厌下人吵架晴雯最清楚，况且是满嘴脏~话，她只觉心一慌，全然没有素日的泼辣劲，扑跪雪地中：“二爷！”

晴雯的声音虽不大，却如惊天雷，炸的众人陡然一静。

茗烟、扫红忘了身份，如从前一般翻身跪倒。

四个婆子也慌神，曾经宝二爷最是“温和怜下”，现今威严日盛，且是个不理“男不问后宅事”的主子，被他撞上怕是没个好，于是略一犹豫，也跟着跪下。

众人皆跪一人站，秋桐很是不忿地斜看宝玉，却莫名全身一寒。

其实宝玉看都没看她，只问晴雯：“是空盅还是汤盅？”

晴雯抱着用小褥子包裹的汤盅，闻询忙道：“汤盅，奴婢这就送去。”

宝玉笑道：“不用了，给我。你去寻赖大家的，说我的话，茗烟扫红已是外路亲戚，怎么我总看到他们给后院各处门子送炭？应是自己去领炭吧？若改成了送，又欠人手，让她给琮三爷递个话，他会安排小厮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