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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总之，刘公公办事八个字：顺己者昌，逆己者亡。

兵部尚书刘宇原先只是宣大总督这样一个地方官，入京后为左都御史，马上向刘瑾送万两白银为&ldo;见面礼&rdo;。彼时刘瑾刚刚当权，期望值不高，不过数百白银的盼头，忽见这么多白花花银两，惊喜莫名，大叫：&ldo;刘先生待我太好了！&rdo;因此，刘公公投桃报李，手中有&ldo;组织&rdo;权后，立马就任刘宇为&ldo;兵部尚书&rdo;。

所以，刘宇确实捡个彩头，押宝得当，识人的时机非常关键，在刘公公欲显未显之时，果断送大礼。当初这一万两白银对刘瑾的影响，日后几十万白银也换不来。司空见惯后，刘瑾对银子这种见面礼的印象就不再深刻。

这位刘宇是个人精，几年后，刘瑾败前两月，见刘公公一直排斥正人，树敌无数，预感到公公要倒台，便激流勇退，告老还乡。当然，刘宇依然名列阉党，可他毕竟身家性命得以保全。且老刘当政几年来，收受白银成十上百万两，相比当初送刘瑾那区区一万两银子，绝对是个大好的买卖。值了！

刘瑾之所以能把天下大事一把抓，招术并不新奇，但此招于太监们来讲屡试不慡：趁明武宗聚精会神看杂耍、歌舞表演或戎服骑she玩打仗游戏时，刘瑾总会捧着一大堆章奏要皇帝&ldo;省决&rdo;。一来二去，明武宗兴头被扫，叱骂道：&ldo;我要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用的！拿这种屁事烦朕！&rdo;

刘瑾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自己全权负责处理这些军国大事。

刚开始时，刘瑾还象征性地把章奏批复意见进内阁&ldo;拟旨&rdo;。内阁的办事官员不傻，纷纷逆探刘瑾公公的真实意图，然后按照他的要求拟旨。其事大不能决者，内阁官员先让堂候官到刘瑾处请明，然后方敢下笔。到了后来，刘瑾索性这道程序也省略，全部把章奏文件带回自己私宅，由师爷张文冕一手操办。

这张师爷松江胥吏出身，因犯法被通缉，逃入刘瑾府中，大受信用。由此，这么个&ldo;副股级&rdo;胥吏变成了真正有权操掌天下万机的&ldo;真宰相&rdo;。

由于权势熏天，大小官员奉命出外及还京的，朝见皇帝后，肯定会赴刘瑾私宅辞拜。公侯勋戚，谒见刘瑾均行跪拜礼。

刘瑾办事，当仁不让，他自建&ldo;白本&rdo;，然后把大意写好后送内阁拟者。李东阳等人自顾不暇，皆唯唯诺诺，极口称美。诏旨中有言及刘瑾的，皆称&ldo;刘太监&rdo;而不敢写其&ldo;名讳&rdo;。在都察院的奏章中，有一次官员误写&ldo;刘瑾&rdo;名于其上，惹得刘公公拍案大怒，最后都御史屠滽率全体僚属向他下跪求饶。

为了进一步加强太监权力，刘瑾矫诏宣布，各地镇守太监，可以参预当地的刑名政事，还革除&ldo;巡抚&rdo;的称谓，让地方大权也被公公们牢牢掌握。

宦官不男不女，半阴不阳，非常记仇，果真是嫌隙之怨，易构难消。于是，正德二年（1507年）四月，刘瑾命百官跪于金水桥南，宣布&ldo;jian党&rdo;人员及他们罪名，为首的&ldo;jian党&rdo;，就是最早想要&ldo;八虎&rdo;太监性命的大学士刘健、谢迁以及户部尚书韩文，共五十三人之多。名在&ldo;jian党录&rdo;中的人，在官者全被开除。

至于李东阳方面，刘瑾不忘旧恨，把这位阁臣构陷下狱准备弄死。但由于老李善于乱世浮沉，依违其间，加上刘瑾一直敬佩的大名士翰林康海到刘瑾家中说情，最终老李才捡得一命。此后，老李更加小心翼翼，委蛇避祸。他之所以一直未被刘瑾拔除，也是当时刘瑾阉党不想尽逐旧日阁员，怕行事太过会引起朝野更大的反弹。加之李东阳为人做事不是特别冲动冒失，平日又能为公公们写碑文进赞语什么的，所以他才被刘太监最终&ldo;包容&rdo;。

日后，刘瑾身败，李东阳被不少人誉为能识大体，夸奖他能在虎狼公公们当道时保全&ldo;善类&rdo;，这其实也是言之过当，老李不过是&ldo;恋栈&rdo;而已，没有什么对恶势力做斗争的勇气和实际举动。但李东阳为人廉谨宽厚，小心谨慎，又为明朝一代文学宗师，从本质上讲绝对不是什么坏人。上有昏君，下有阉党，他沉浮其间，殊为不易。

除焦芳以外，刘瑾在正德二年冬又任命张彩为文选司郎中。这位张彩虽也是佞幸小人，但他有真本事，乃进士出身，曾为吏部主事，因与焦芳关系好，自然为刘瑾所用。

张彩是个美男子，面貌白皙，身材修伟。见刘瑾时，张彩高冠鲜衣，须眉蔚然，词辩泉涌，很是招人喜欢。刘瑾看见如此人才投奔门下，又敬又爱，执手移时，相见恨晚。他赞叹道：&ldo;张先生，真神人也，我怎么能得到您这种人才呀！&rdo;

这位张彩一路高升，不久入阁，并加太子少保。张彩很会来事。每次刘瑾公公休假期间，满朝文武公卿皆在其宅前等候，有时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刘公公露面。但惟独张彩总是故意徐徐而来，缓步摇身，直入刘瑾小阁，与公公欢饮好久，才怡然而出。由此，大家更加畏惧敬惮张彩，拜见张彩的规格和拜见刘瑾一样恭谨。

张彩人精美男子，人品却真是极差。在官任上，他变乱旧格，贿赂肆行。此人生性好色，无所不为。抚州知府刘介是他安定老乡，张彩知道他有一个美妾，便升任刘介入京当了太常少卿这样的京官。然后，张彩入刘介府贺升迁之喜：&ldo;老刘你怎样报答我？&rdo;刘介惶恐：&ldo;我一身之外，皆是您张公之物！&rdo;张彩不客气，径入刘介后房，手牵其妾，洋洋自得载之而去。不久，他听说平阳知府张恕有美妾，便向对方求索。张恕不与。张彩恼怒，准备派御史诬称张恕有罪，准备加以逮治。张恕闻讯害怕，只得献出美妾，方才免祸。

张彩虽好色爱财，但为主子刘瑾尽心尽力，出过不少主意收买人心。见外官纷纷向刘瑾行巨贿，他私下对公公说：&ldo;这些人在地方上搜刮小民，然后献给您的不过十分之一，但天下之怨都归于您，应重罚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以昭示天下！&rdo;

刘瑾大声称善，一时间搞运动一样&ldo;反贪&rdo;，&ldo;反行贿&rdo;，使得行贿的地方官员因贿得罪入狱的有不少人。时人为此有段时间大受蒙弊，以为张彩能引导刘瑾为善。

正德三年（1508年）七月，明武宗上朝时，发现有人趁众臣朝拜时朝堂投匿名信。武宗皇帝眼尖，命人拾取，仔细一读，全是上告刘瑾不法说情的内容。青春期的武宗皇帝逆反心理很严重，他当着百官的面恶狠狠拿着匿名信说：&ldo;你们所说的好人，朕就是不用！你们所说的坏人，我一定要用！&rdo;

刘瑾更怒。他把当天上朝的三百多大臣皆驱至奉天门外，让他们集体东向罚跪。众臣跪了一天，因干渴当场就死了四个人。见酷暑天众臣罚跪，太监李荣也看不过去，趁刘瑾不在时派内侍们向人群中扔冰冻西瓜以救渴，刘瑾见而恨之。太监黄伟也很义愤，话里有话地高声叫道：&ldo;匿名信中所书，皆是利国利民之事，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奈何枉累他人！&rdo;事后，刘瑾把李、黄二太监逐出宫并予以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