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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这还不曾流通的银票，一张是一百两，一张是八十两，刘庆生便在折子上记明收下。接着把其余几个折子取了出来，要求刘二代递。

&ldo;这好办，都交给我好了。&rdo;刘二问道，&ldo;你说，还有什么吩咐？&rdo;

&ldo;不敢当，二叔！就是这件事。&rdo;

&ldo;那我就不留你了，自己人说老实话，上头还有公事要回，改天再叙吧！&rdo;

刘庆生出了抚台衙门，先不回阜康，顺路到大源去看孙德庆，把那两张&ldo;户部官票&rdo;取了出来供大家赏鉴，同时想打听打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ldo;隐隐约约听见过，要发官票。也没有什么动静，官票居然就发了出来了，上头做事情好快！&rdo;

&ldo;军饷紧急，不快不行。&rdo;另有个大源的股东说，&ldo;我看浙江也快通行了。&rdo;

&ldo;这种官票也不晓得发多不？说是说&lso;愿将官票兑换银钱者，与银一律&rdo;，如果票子太多，现银不足，那就……&ldo;孙德庆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刘庆生懂他的意思，心生警惕，回到店里，看胡雪岩还在，便将去看刘二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提到&ldo;户部官票&rdo;。

胡雪岩仔细看了看说：&ldo;生意越来越难做，不过越是难做，越是机会。

庆生，这官票上头，将来会有好多花样，你要仔细本相一相&ldo;

&ldo;我看，将来官票一定不值钱。&rdo;

胡雪岩认为他的话太武断了些，信用要靠大家维持，如果官票不是滥发，章程又定得完善，市面使用，并无不便，则加上钱庄、票号的支持，官票应该可以维持一个稳定的价值，否则，流弊不堪设想。他要刘庆生去&ldo;仔细想&rdo;

的，就是研究官票信用不佳时，要能会发生的各种毛病，以及如何避免，甚至如何利用这些毛病来赚钱。

&ldo;你要记住一句话，&rdo;他说：&ldo;世上随便什么事，都有两面，这一面占了便宜，那一面就要吃亏。做生意更是如此，买卖双方，一进一出，天生是敌对的，有时候买进占便宜，有时候卖出占便宜，会做生意的人，就是要两面占它的便宜，涨到差不多了，卖出，跌到差不多了，买进，这就是两面占便宜。&rdo;

刘庆生也是很聪明的人，只是经验差些，所以听了胡雪岩的指点，心领神会，自觉获益不浅。但如何才知道涨跌呢？当然要靠自己的眼光了，而这眼光又是哪里来的呢？

他把他的疑问提出来请教，胡雪岩的神色很欣慰，&ldo;你这话问得好。&rdo;

他说，&ldo;做生意怎么样的精明，十三档算盘，盘进盘出，丝毫不漏，这算不得什么！顶要紧的是眼光，生意做得越大，眼光越要放得远，做小生意的，譬如说，今年天气热得早，看样子这个夏天会很长，早早多进些蒲扇摆在那

里，这也是眼光。做大生意的眼光，一定要看大局，你的眼光看得到一省，就能做一省的生意，看得到天下，就能做天下的生意，看得到外国，就能做外国的生意。&ldo;

这番话在刘庆生真是闻所未闻，所以在衷心钦佩之外，不免也有些困惑，&ldo;那么，胡先生，我倒要请教你，&rdo;他说，&ldo;你现在是怎么样个看法呢？&rdo;

&ldo;我是看到天下！&rdo;胡雪岩说话一向轻松自如，这时却是脸色凝重，仿佛肩上有一副重担在挑着，&ldo;&lso;长毛&rso;不成大事，一定要败。不过这不是三年两年的事，仗有得好打，我做生意的宗旨，就是要帮官军打胜仗。&rdo;

&ldo;胡先生，&rdo;刘庆生微皱着眉，语音嗫嚅：&ldo;你的话我还不大懂。&rdo;

&ldo;那我就说明白些。&rdo;胡雪岩答道，&ldo;只要能帮官军打胜仗的生意，我都做，哪怕亏本也做，你要晓得这不是亏本，是放资本下去，只要官军打了胜仗，时世一太平，什么生意不好做？到那时候，你是出过力的，公家自会报答你，做生意处处方便。你想想看，这还有个不发达的？&rdo;

这一说，刘庆生随即想到王有龄。胡雪岩就是有眼光，在王有龄身上&ldo;放资本下去&rdo;，才有今天。于是欣然意会：&ldo;我懂了，我懂了！&rdo;

因为有此了解，他对&ldo;户部官票&rdo;的想法就不同了，原来是料定它会贬值，最好少碰它，这时认为官票一发出来，首先要帮它站稳，真如胡雪岩所说的&ldo;信用要靠大家来维持&rdo;，自己既能够作阜康的主，便在这一刻就下了决心，要尽力支持官票。

过了两天，钱业公所发&ldo;知单&rdo;召集同业开会，要商量的就是官票如何发行？实际上也就是如何派销。除了&ldo;户部官票&rdo;以外，还有钱票，公所值年的执事，取来了几张样本，彼此传观，钱票的形式跟银票差不多，平头横列四个字：&ldo;大清宝钞&rdo;，中间直行写明&ldo;准足制钱&tis;&tis;文&rdo;，两边八个字：&ldo;天下通宝，平准出入&rdo;，下方记载：&ldo;此钞即代制钱行用，并准按成交纳地丁钱粮，一切税课捐项，京外各库，一概收解。&rdo;

&ldo;现在上头交下来，二十万两银票，十万千钱票。规定制钱两千抵银一两，十万千就等于五万两银子，一共是二十五万两。&rdo;值年的执事停了一下说：&ldo;大小同行，如何派销，请大家公议。&rdo;

&ldo;部里发下来的票子，市面上不能不用。不过这要靠大家相信官票才好。

顾客如果要现银，钱庄不能非给他票子不可。我看这样，&ldo;张胖子说道：&rdo;公所向藩库领了银票和钱票来，按照大小同行，平均分派，尽量去用，或者半个月，或者十天结一次帐，用掉多少，缴多少现款进去。钱庄不要好处，完全白当差。&ldo;

虽无好处，也不背风险，所以张胖子的办法，立刻获得了同业的赞许，纷纷附和。

&ldo;这办不到。&rdo;值年的执事大摇其头，&ldo;上头要十足缴价，情商了好半天，才答应先缴六成，其余四成分两个月缴清。&rdo;

这话一说，彼此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那值年的执事，素来热心维护同业的利益，能够争到有利条件，他一定会出死力去争，他争不到，别人更无办法。现在就只有商量如何分派了。

谈到这一层，又有两派意见，大同行主张照规模大小，平均分派，小同行则要求由大同行先认，认够了就不必再分派给小同行。

你一言，他一语，相持不下。刘庆生以后辈新进，不敢率先发言，等那些同业中有面子的人，都讲过了还未谈出一个结果，他觉得该自己当仁不让

了。

&ldo;我倒有个看法，说出来请同行老前辈指教，&rdo;他说，&ldo;缴价六成，领票十足，等于公家无息贷款四成，这把算盘也还打得过，再说，官票刚刚发出来，好坏虽还不晓得，不过我们总要往好的地方去想，不能往坏的地方去想。因为官票固然人人要用，但利害关系最密切的是我们钱庄，官票信用不好，第一个倒霉的钱庄，所以钱庄要帮官票做信用。&rdo;

&ldo;唷！&rdo;张胖子心直口快，惊异地接口，&ldo;看不出小刘倒还有这番大道理说出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