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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王稽不以为然，道：&ldo;不必！大王与我之间，彼此信赖，他人之言，徒劳无用。&rdo;

佚庄摇摇头，道：&ldo;不然！&rdo;

&ldo;为何？&rdo;王稽问。

&ldo;即便是父子之间，也有令在必行与不必行之分。譬如看门老妪说闲话，道：&ldo;某天晚上，那年轻媳妇儿召了个男人进屋。&rdo;，于是父亲要求儿子&ldo;抛弃娇妻，卖掉爱妾&rdo;，这是必行的命令，然而&ldo;不能挂念她们&rdo;则是必然不可行的。□□之心，人皆有之，老妪的话不能反驳。然而贵妻已去，爱妾已卖，令其连记挂想念的心思都不能有，却是做不到的。这个道理，太守可明白？&rdo;佚庄道。

王稽听了，哈哈大笑，道：&ldo;你的比喻很好，然而大王与我之间，自是不同。&rdo;

佚庄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语重心长道：&ldo;当下太守虽然深得大王宠信，然而君臣关系却绝不会超过骨肉相连的父子之亲。军吏虽然卑贱，总不会低卑过看门老妪吧！况且太守您仰仗大王宠信，藐视怠慢部下时日已久。常言道&lso;三人成虎，十夫楺椎。众口所移，毋翼而飞&rso;，三人说有虎，众人皆信有虎，十人说大力士能把铁锥折弯，大家就会相信，众口一词，可以移物，甚至令其不翼而飞！所以说，太守您不如赏赐军吏，优加礼遇呀。&rdo;

王稽摆摆手，道：&ldo;我王稽坐得端、行得正，怕甚！&rdo;

不肖半月，王稽和杜挚双双被控私通诸侯，蓄意谋反。邯郸久攻不下，郑安平叛国，现在又接到王、杜二人暗地里勾结他国的密报，秦昭王一气之下，令王龁就地正法，当场将二人处死，以儆效尤。

郑安平跟王稽都对范雎有知遇之恩，当初他受魏国国相魏齐迫害，若非郑安平和王稽偷偷把他从魏国救出，带到秦国，他范雎就算得以苟活，也都日日处在隐匿逃生之中，所以，他向秦王举荐了二人。如今，郑安平叛国投赵，王稽又被控通敌被杀，范雎难辞其咎。秦国历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所以应侯理应与郑安平和王稽同罪，当收三族。

秦王未必有杀他之心，但如何抵挡住朝堂之上的芸芸众口，范雎在府中左思右想一晚，次日一早，应侯在殿外席稿请罪。

&ldo;殿外何人？&rdo;秦王远见殿外有一人低头跪着，却看不清是谁。

&ldo;报大王，是应候。&rdo;太子安国君回禀道。

&ldo;让他进来！&rdo;昭王语气不悦。

范雎听到传唤，一路跪爬进殿，一边叩头一边道：&ldo;罪臣范雎拜见大王！&rdo;

&ldo;哼！你还有脸来见寡人？&rdo;昭王气愤道。

&ldo;臣，不过是东藩魏国来的粗鄙贱人，因为开罪了楚、魏，遁逃至此。臣没有诸侯援助，也无亲友在秦。得大王恩宠，在臣羁旅逃难之时，对臣托以要职，加以重用。天下皆知臣受大王抬举，如今有人煽惑大王，说臣与罪人王稽同心，大王要诛杀臣，就等于是说当初臣得以重用是大王之过，从而招来天下诸侯非议。臣愿请药赐死，恳请大王开恩仍以国相之礼葬臣，如此，大王虽处死了臣，也不会落得个误用罪臣之名。&rdo;

昭王听了，心里暗笑。这应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当初提出&ldo;远交近攻&rdo;的策略，削弱太后跟四贵的力量，加强王权，对治国有大功，可以说没有应侯就没有今日的昭襄王，他心里很清楚昭王不会杀他，可他要给昭王一个台阶，更要堵住众大臣的口，他的这番话无疑是是说给下面那帮大臣听的。

&ldo;嗯……似乎有些道理，众爱卿觉得呢？&ldo;昭王问众大臣。这是个陷阱，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明白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按照应侯的讲法，处死了他，就等于向诸侯承认昭王误用罪臣，昭王现在说他觉得应侯的话有理，也就是说他不愿被天下诸侯耻笑，谁有那么大胆子让昭王受非议？只有众口一致说免了应侯的死罪。

&ldo;既然各爱卿都这么要求，那就免了应侯的死罪吧！但是，有罪必有罚，寡人就罚应侯三年俸禄，应侯可有异议？&ldo;昭襄王道。

&ldo;范雎谢大王不杀之恩！&rdo;范雎稽首拜了又拜，才起身。昭王下令道有谁再敢谈论郑安平、王稽的事，以其罪定罪。昭王恐伤了应侯的心，明里虽罚了应侯三年的俸禄，暗地里却不时加赐食物珍宝与他。应侯心存愧疚，觉得辜负了昭襄王的厚爱，心情日益低落。

昭王为了激励应侯，经常临朝叹息。应侯进言道：&ldo;臣闻&lso;主忧臣辱，主辱臣死&rso;。现在大王临朝发愁，臣请赐罪！&rdo;

昭王叹息道：&ldo;吾听闻楚国铁剑锋利，而艺伎笨拙。铁剑锋利则士卒勇猛，艺伎笨拙则谋略深远。以深谋远虑来统御勇士，我担心楚国要图谋我大秦呀！处安思危，备预不虞才可以应对不误。如今，武安君死，郑安平叛，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寡人甚是忧心呐！&rdo;所谓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应侯只默然不语，不敢再妄自提议。后来有一个叫蔡泽的燕国人，富贵不缺，游历大小诸侯无数，怀才而不遇，他听说了应侯的处境，觉得自己可以取而代之。于是散播激扬言论，刺激应侯见他，计策果然奏效，会面后，蔡泽与应侯辩论了几个时辰，大意是说自古&lso;日中则移，月满则亏&rso;。物盛则衰，是天地之常数；进退盈缩，与时变化，是圣人之道。劝说应侯要在适当的时候功遂身退，还可留得美名永留传。所谓&lso;借水为镜可见面容，借人为镜可知吉凶&lso;，应侯此时若不退，那商君跟白起就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