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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司马尚的孺人见到阿梨的笑脸，不禁愣了一下，这张脸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不过她很快恢复常态，笑道：&ldo;姑娘远道而来，是贵客，我已经准备了浆水饴果，特来邀请姑娘，略表地主之谊。&rdo;袁夫人心里嘀咕着这位姑娘好大的面子，竟然不向她行礼，看来是颇为受宠，全然已把自己当成了将军孺人，再说，就算是将军孺人，也应知礼数，难道知道她是侧室？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她是司马家真正的少孺人。

阿梨愣了愣，直接拒绝似乎不妥，也罢，就与这袁孺人聊聊。

南苑与东苑颇为不同，他们大概知道李牧的喜好，东苑里除了一株桑树，引得西苑的母鸡来玩耍外，别无他物。而南苑则亭台绿树，奇花异草，团团锦簇。

&ldo;袁孺人好福气，孩子多大了？&rdo;阿梨喝了一口水，问道。

&ldo;哎呀，看我都忘了！小骏，快，叫姑姑！&rdo;袁氏把孩子拉到身边道。

那孩子似乎很害羞，低着头不敢看阿梨。讲到孩子，袁孺人满脸的慈爱：&ldo;快四岁了，平时皮得不得了，这会儿不知怎地害羞了。&rdo;

这个叫小骏的孩子长得英眉神目，十足一个小小司马尚：&ldo;长得像他父亲！&rdo;阿梨下意识地说。

袁夫人含笑点头：&ldo;夫君对这个孩子颇为严厉，孩子可怕他了。&rdo;女人一讲到孩子、夫君就有无尽的话语，不管是在中原还是在胡地，男人是女人的天，孩子是女人的整个世界。

夫君，孩子，阿梨原以为自己可以这么跟司马尚过一世，可谁知竟是如此孽缘，&ldo;听说孺人是襜褴人，想不到中原话讲得这么好。＂阿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冒出这么一句。

袁孺人瞬时变了脸色，道：&ldo;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rdo;

死了？你怎么知道她死了？阿梨心里冷笑一声，司马尚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是太希望她死。&ldo;哦？实在对不住，阿梨不知。&rdo;

&ldo;一个不干不净的蛮族女人，不提也罢！&rdo;司马夫人冷冷地说道。

不干不净的蛮族女人？阿梨忍住怒气：&ldo;如何不干不净？&rdo;

袁孺人凌色可见：&ldo;你是不知道，我夫君不在家，她就勾引夫君的兄长，那个女人呐，死了还给司马家丢脸。&rdo;

&ldo;死了，如何给司马家丢脸。&rdo;阿梨气的十指发颤。

司马孺人似乎不擅察言观色，全然没有注意到阿梨的异样：&ldo;我是没见过，不过听说她死的时候，被人……&rdo;她没再往下说，大概觉得，说出那两个字都会玷污了她的嘴。

&ldo;听说？是没找到尸首吗？&rdo;阿梨克制着，不让自己跳起来。

&ldo;没找到！不过找到了她那个婢女，那身子简直不堪入目。&rdo;袁夫人说都好像亲眼目睹一般。

阿梨腾地站起身，道：&ldo;阿梨才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办，告辞！&rdo;一跨出屋门，阿梨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可怜的青儿，为了她，竟然受了如此侮辱。阿梨越想越气，越想越恨，突然抓起弓箭，飞身上马，直奔军营而去。阿梨定是被袁氏的一番话气糊涂了，青儿是李牧让人安葬的，其他人何曾见过。

阿梨有李牧的令牌在身，进出营地畅通无阻。她原本只是要找司马尚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然后再给她一纸休书。他要是觉得麻烦，那休书她不要也可，反正襜褴人没有文字，更加看不懂中原文字。可是袁氏那番话，真正刺痛了她，她想杀了他。

然而，躲在角落里，看着跟李牧比试的那个人，他一如她当初想象的那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回想她痴心守候的那些年，她突然有些心软了。然而，想到青儿，她又举起了箭，可是，在拉开弦的那一瞬，她犹豫了一下，原本对着司马尚胸口的箭矢移低了一寸，她受过的痛，一模一样的位置，她要他也感受一下。

代地军医长姓李，是个四十来岁的大汉，戟眉长眼，虎体熊腰，不认识他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个力压群雄的大将。李医师剪开阿梨被血浸湿的衣角，替她检查伤势，倏尔回头:&ldo;敢问将军，这位姑娘是不是不久前受过伤。&ldo;

李牧点了点头。

&ldo;将军可知道当时的状况？&ldo;李医师又问。

&ldo;一年前，她受了很严重的刀伤，伤及内脏。&rdo;在滹沱河边见到阿梨时的画面，依然清晰，宛如昨日。

李医师又仔细观察了一遍伤口，眉头皱成了一座山：&ldo;这样就不大好办了。&rdo;

李牧凑近去看，一支箭落在阿梨的腰上，那应该是他发出的第二箭，他当时想要留活口，力道有所保留，所以只是伤及皮肉；而第一箭，力道之大，箭簇几乎穿背而过，最糟糕的是，那支箭正正落在去年的旧伤口上，分毫不差。旧伤未愈，拔箭时伤口势必会爆裂而造成血崩。在战场上，李牧见过太多的死亡，有一击毙命的，有摔死的，有伤口溃烂感染死的，而更多的是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而死。

李医师已经为阿梨做了止血处理，然而，刘医师是最了解阿梨病情的人。李牧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去雁门请他过来。李牧抱着一丝希望，一年前，刘医师能把奄奄一息的阿梨救活，这次也一定可以。

李牧一直守在阿梨身边，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好像她能听到一样。李戈给他端来了一碗面，他接过，三口并作两口扒了，他必须要好好的，阿梨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