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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2页）

芳姐端详着照片上憨厚容颜，和小发的眉清目秀迥然不同，他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这些年来，芳姐喝醉的时候，总觉得他就坐在自己身边，重复着出事那个早上的话，他说：&ldo;阿芳，晚上出去吃吧，你，我，和小发。&rdo;

&ldo;干嘛？&rdo;芳姐心里是很高兴的，又不好意思表达出来，&ldo;钱多烧的？&rdo;

他憨憨地笑了：&ldo;穿上漂亮衣服，咱吃顿好的。&rdo;

芳姐难得地穿上裙子，用她自己打趣的话说，&ldo;花枝招展，妈的，跟老娘要接客似的&rdo;，&ldo;风骚&rdo;站在饭店门口，等来的却是康庆报丧的电话。在那瞬间，她只觉得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她难得这么打扮，却是为了给自己男人送终！一年年地走过来，她永远无法那晚的讽刺；那在极端得不真实的幸福里，被人迎头泼来的冷水；夜夜难眠时，锥心刺股的疼痛……

&ldo;你他妈的给我跪下！&rdo;芳姐的声音里搀杂着强忍的哭音，随手操起桌上的烛台，朝封悦的膝窝处砸去：&ldo;你有什么脸在他跟前站得这么直？&rdo;

封悦听见自己膝盖&ldo;轰隆&rdo;地磕在地上，随即才感受到传来剧痛，让他几乎跪不住。

&ldo;给你哥打电话，让他过来，&rdo;芳姐示意身后的随从把电话放到封悦身边，&ldo;今天我让你俩血债血偿。&rdo;

&ldo;芳姐，你让我偿命也行，这事我一力承担，我哥是无辜的……&rdo;

芳姐没让他说完，甩手就是一耳刮子，她力道非一般女人能比，打得封悦脸偏去一边，血顿时顺着嘴角淌。

&ldo;他无辜？我男人是活该死的吗？你们他妈的下手的时候，考虑过他还有个弟弟要靠他养活吗？他好歹对康庆有养育之恩，你口口声声从小喜欢康庆，怎么就下得了手，怎么还有脸回来波兰街，再和康庆称兄道弟？你这个婊子养的，良心给狗吃了，满肚子装不下你的胆子了？&rdo;

芳姐说到气极，无法自持，一脚狠踹在他的肚子上，封悦疼得忍不住闷哼一声，两眼发黑，倒在地上，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ldo;电话你打是不打？&rdo;

&ldo;我哥和这事儿没关系，芳姐……&rdo;

&ldo;小发！&rdo;芳姐在愤怒和悲痛的压抑之下，简直要疯了，&ldo;封雷私人手机的号码是多少？&rdo;

小发见封悦被打，已经坐不住，他站起身，说不清自己的立场，他憎恨封悦，却又难忘这人对自己的细心，全世界都认定他是个没用的小流氓的时候，只有封悦相信他，帮助他，赞扬他。

&ldo;你听见没有？封雷的号码多少？&rdo;芳姐走到他跟前，伸手给了他一下子，&ldo;你大哥的脸，都给你丢尽了！&rdo;

小发自然明白芳姐这话的意思，他竟然和杀死大哥的凶手同床做爱，更丢人的是，他还把自己的真心和自尊，都交了出去！接过芳姐的电话，他拨了熟悉的号码，那头传来熟悉的低沉温柔的声音：&ldo;喂？&rdo;

芳姐一下抢了回去，送到耳边说：&ldo;封雷，你弟在我手里，我要你现在，一个人过来。&rdo;

封雷那头沉默好半天，这事太突然，让他全无对策：&ldo;你别动封悦，让我先和他说话。&rdo;

走到封悦身边，芳姐把手机放到封悦面前：&ldo;和你哥聊两句吧！&rdo;

封悦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ldo;他可不想和你说，&rdo;芳姐在电话上冷冷要挟，&ldo;怎么，你不会怀疑我拿他当幌子，人根本不在我手上吧？&rdo;她冲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封悦的手按在地上，芳姐捡起刚刚摔在地上的烛台，朝着封悦的手砸了下去，顿时一阵短暂的，凄厉惨叫。&ldo;他还挺能忍的，听出来没有？&rdo;

&ldo;别碰他！芳姐，我们之间的恩怨，我来解决，你别伤他！&rdo;封雷果然顿时乱了手脚。

&ldo;好，那你就快点赶过来，你来得越早，他就越少遭罪！&rdo;

芳姐果断地挂了电话，门外却传来喧闹，很快有人跑进来，跟她说：&ldo;芳姐，康哥来了，在外头呢！&rdo;

&ldo;他倒够快的！&rdo;芳姐回头看看地上狼狈的封悦，吩咐道：&ldo;让他进来吧！你们还能拦得住他吗？&rdo;

康庆早上去墓地祭祀，发现芳姐没有到场，就发觉事情不对劲儿，打电话回家，知道封悦被叫过去，加上联系不上芳姐那头的人，他立刻感到事情不妙。从小到大，事关生死的场面，康庆不知见过多少次，可哪回也没今天这么紧张得心跳失控。他太了解芳姐的脾气，还有她对老大执拗到几乎病态的爱恋。尽管这些年她表面上从来也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围着坚不可摧的城墙，维护着她和老大那段不能再生的感情。如今事情给她知道，不仅封雷，就是封悦她也不会放过，芳姐从来不是个理智的人。

&ldo;这是干嘛？&rdo;康庆只身进门，朝芳姐走过去，看见一边儿的封悦左手血肉模糊，顿时气血上涌，恨不得冲过去，却给旁人拉扯住。

&ldo;芳姐！&rdo;他心疼得简直不知所措，&ldo;有什么事，总要先弄清楚再说，你先放了他！&rdo;

&ldo;现在还有什么事不清楚？&rdo;芳姐走到康庆面前，指着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ldo;现在是你不清楚！康庆啊，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大对你的恩情？你他妈的和杀你老大的凶手称兄道弟，还帮他们瞒了这么久，你凭什么脸面在波兰街做老大？&rdo;

&ldo;封悦那年才十六啊，这事跟他没关系！&rdo;

&ldo;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还想替他哥一道儿都顶下来，你替他申得是哪份儿冤？&rdo;

&ldo;芳姐，我们从长计议，你别难为他，他受不了的！&rdo;康庆语气软下来，他真的怕芳姐气上来，再对封悦动粗，&ldo;只要放过他，你想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芳姐，算我求你。&rdo;

康庆在波兰街是多少人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有名的臭脾气，就是给人满街追着砍，也从没和谁服软过，今天这样的反应，在芳姐眼里，无疑是火上浇油，她只觉得如今的康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了。

&ldo;你心疼他？啊？你心疼他的时候，想过老大没有？想过他横尸街头，死不瞑目吗？老大对你如何，还得我提醒你？他把你当亲生的兄弟看待，就是小发，他都没那么在意过！他临死前，还把自己攒的那几个破钱存在你的户头里，想你将来如果在波兰街混不下去，至少可以做点小生意谋生。他连小发都没管啊！这些你他妈的酒足饭饱的，都忘了，是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