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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狼记（第1页）

“不说也罢（..）”！

打狼记

我是在北京知青去开发北大荒的时候，被父亲送到他的出生地河北涉县——一个革命老区，当回乡知青接受再教育的。父亲曾告戒过我家乡有狼，不想刚到那儿半年，就与狼短兵相接了。

1970年冬天，狼出奇的多，养在户外的猪不断被狼糟蹋，人的安全也受到威胁。一天夜里一群狼竟然袭击了公社的养猪场，损失颇大。这促使公社领导下决心将影响了“抓革命，捉生产”的这群狼一网打尽。当天夜里，公社便组织了几个猎手在公社养猪场张网以待。生产队有个猎手叫保田，和我是同宗同辈，是个打狼好手。我和保田都参加了这次行动。当晚狼没来，第二天直到凌晨，狼才露了脸，一只狼先从墙外跳上猪圈顶，过了一会儿，又跳上来四只，直扑猪圈，而猪圈顶上有一只狼在站岗，发现有埋伏，狼们跳出猪圈越墙逃跑，六只半自动步枪齐放，狗屁！连根狼毛都没伤着。保田用的是铳子枪，没放，说是太远没用。其实他的半自动也放了几枪，没打着有点不好意思。狼是没打着，可吓得不敢来了，我们便解甲归田。此后，我又和保田一起打了几次狼。

保田打狼很讲究，一般是冬春雪后，狼不好藏身，好对付。其实说白了他也有点怕狼。打狼很辛苦，有时要跟踪几十里山谷、河汊，才能收拾一只狼。

狼白天一般躲在土坎后、石堰下休息。保田可以根据狼的踪迹，断定狼是否在周围，可能藏在什么地方。我说他真厉害，他说这很简单，狼从深山里出来活动，白天不会返回，在山外找个地方休息，它又不放心，总要在休息的地方四周看一看，这样它就在四周留下脚印，再看看地形，就知道它大概藏在什么地方。

当确定狼的藏身之地后，我俩从下风口或土坎、石堰后稍稍靠近，两支枪瞄准目标后，大喊一声，狼便起身，还来不及逃，我的枪响了，狼不死也是断了头的鸡——扑棱不了几下。偶有不中要害的，保田便补一枪了事。之后我扛枪，保田背狼回家。

剥狼皮、卖狼肉都在村头的麦场上，每次都有许多人围观。狼心是绝对不卖，自己也不吃，因为狼心是黑的，吃了怕坏了良心，所以狼心要扔到茅坑里去。狼肉8毛钱一斤，狼皮晾干到山货站能卖七八十元，再加上县里奖5元的除害奖金，打一只狼能收入100元，当时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有人会说，干吗卖狼肉？何不好好炖它一锅，来个肚饱肠肥。原因有二，一是想有点经济收入，解决保田一家八口人的开销；二是狼肉并不好吃，有时吃得直恶心。不信？！狼肉炖不烂，还有股土腥味。保田说没有土腥味的那狼一定吃过人，你还能吃得下？

有一次打狼，保田差点成了“狼干粮”。那是在一片河滩地，保田说狼就在那条大河卵石砌成的堰下，我们喊过几嗓子也没动静，伸头往堰下看也没见狼的影子。保田便纵身跳下，身子还没起来，一只很大的狼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扑在了他的身上。我赶快跳下，举枪便要打，忽听保田大喊：“快拿枪托砸狼头！”“扑扑”几下，狼仰着的头一软，歪一边去了。保田从地下蹦起来，照狼头又是几枪托。狼的嘴、鼻子慢慢地流出了血。

我感到很累，那几枪托似乎已将我的全部力量都用完了，坐在石头上身子还发软。保田也很后怕，两人对坐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原来那石堰下被水冲了个倒坎，从上面根本看不见，狼就藏在里边，保田往下一跳狼便扑了出来。那狼也许技术不到家，没扑好，两前腿搭在了保田的肩上，保田顺势死死抓住狼的两腿，昂头正好顶住狼的下颏，使狼动弹不得，这才有了我的壮举。也就是保田胆大，要是一般人，狼扑在身上早把屎尿都吓出来了，还能有这样的举动？

本来这事就算完了，可往回走了十多里路，这狼竟然在保田的背上活了过来，幸好有一老者发现惊呼：“怎么背个活狼？！”吓得保田赶紧放下，那狼还想挣扎着起来。保田搬来一块大石头，对着狼头一砸，得！狼头都变了形……

后来，因为三线工程的建设，开山建厂，修桥筑路，到处人欢马叫，狼一下子变少了，即使冬季也难见到狼的踪影。保田因为胆大出名，又是贫农，被一个厂子招去当了护厂员。

快20年了，我没有再见到保田，也不知他的情况，谨以此文寄托对过去岁月的怀念和对打狼伙伴保田哥的思念。

（这是我们村回乡知青讲的故事，我整理的。）

收入《人与动物丛书我和菊花青》，和平出版社1994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