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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如瑄面上一惊,唇角倏然咬紧,顿了一顿,低眉淡淡道,“臣妾不敢只是”忽而转眸望向我,目中尽含痛恨与深恶,银牙紧挫,“这个女人几次三番被贼人掳去,只怕早已非清白之身,根本就配不上王”
“住口!”
漓天颀猛一拂袖,一股凌厉掌风猛扑出去,直直袭向魏如瑄,却在到达她面前的一瞬间陡然放慢了速度。魏如瑄尚还来不及躲闪,身子已被掌风带到,狠狠晃了一晃,连连后退几步,硬生生撞在了门框上。
“本王从来不打女人,出去!”
魏如瑄僵在一旁,鬓旁流苏颤颤微微,璎珞珠玉窸窣作响。她缓缓抬头,深深直视漓天颀,朦胧烛光斜照在她的面颊上,竟映出一抹淡定从容的微笑来。
“颀哥哥”
她笑,笑得疏懒,笑得妩媚,笑得凉薄,笑得冷厉。“要是咱们从来都不曾长大该有多好”
心口恍若被钝器狠狠击中,仿佛其中最薄弱的一处瞬间就快要崩塌。我抬眸怔怔看她,只觉那一双眸子灼亮如火,语声虽然微弱,却带着汹涌迫人的力量,让我再也不能够呼吸。
“颀哥哥,就算你今日杀了瑄儿,瑄儿还是要说眼前的这个女人,害死了我的父亲,你的舅父害得我的姑母,你的母后被禁足冷宫她是我的仇人,是我们魏氏一族的仇人!请恕瑄儿永远不会向仇人低头,他日更不会与仇人有一丝一毫的亲近瑄臣妾告退!”
语毕凛然转身,昂首踏出门外。黛绿宫锦如云翩跹而逝,空气里渐渐只余一抹淡淡的熏香。有种莫名的忧伤弥漫在房间里,久久萦回不去。
我呆呆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激荡万分。她当着众人的面厉声与我划清界限,我竟丝毫恨意也无,反而自心底隐隐生出一种敬佩与折服。
这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一朝家逢剧变,从高处狠狠摔落,大彻过后,从前骄傲跋扈的小姐脾气化为了如今不屈不挠的凛然气节。由始至终,全凭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何等的不易。
与她相比,我却显得如此的软弱不堪,多么可笑
“清儿”
漓天颀轻声唤我,将我自恍神中惊醒。抬眸静静望他,唇边倏然绽开一抹苦笑,“我没事她说的对,她本来就应该恨我,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她,也不会去怪她”
漓天颀伸手悄然抚上我的唇,将我的话渐渐掩没在他修长如玉的指间。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日日为我开怀而笑,我会摘去你身上的枷锁,除去你心中的羁绊,让你从此再也没有负累,再也不会身不由己,再也不会笑得这般落寞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此生永不负你!”
在颀王府养伤,不觉已过了数日。彼时已为季春,身上的狐裘锦袍早已换成了流云广袖,攒丝轻裾。又是一年春光好,姹紫嫣红扑面来。
整整两日不见漓天颀回府,不知如今朝堂之上究竟起了何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听说漓天澈被软禁于东宫,正值突厥使臣入朝觐见玄畿宫数日之内风云变幻,颀王府却始终平静得犹如一江春水,只在风过处,泛起丝丝涟漪,便再也无波无澜。
心中纵有千般探究万般疑惑,却总在见到漓天颀的那一刻便被涤荡无踪。他从不与我谈论朝堂上的一切,先前被掳一事更是绝口不提。我知道他不愿意令我伤神,只期盼我能够快些把伤养好,以便重新举办大婚仪式。
然而,漓天澈终究是因为我才会陷入眼下的困境,叫我如何才能够心安理得?还有穆勒,他究竟在与谁谋划,想要干些什么?如果真的是为了储君之位,那么这人便极有可能是诸位皇子中的一个。
每每思及此,便有沁心的凉意肆起。我不敢去猜测到底是谁,唯有把这抹不安悄然埋于心底。前路一片迷茫,再也摸不清,亦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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