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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九也认出了对方是谁,正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位年轻僧人,只不过一百多年时间过去,对方的脸上满是风霜,竟是没能立刻认出来,而且那位老僧也不在旁边。
那名中年僧人刚想说话,下意识里捂住了嘴巴,紧接着又想到师父已经死了,再没人要自己修闭口禅了,不由悲从心起,哭了出来。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井九只是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便猜到发生了何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年僧人哭的更加伤心。
不知为何,井九一直很喜欢这对师徒,知道那位老僧已然圆寂,看着他哭的如此难过,心头生出不忍,一掌便拍了下去。
赵腊月瞪圆眼睛,心想难道你觉得有生皆苦,把他打死他就不会难过?
啪的一声轻响,井九的手掌落在了中年僧人的头顶。
中年僧人直接跌坐在地,然后发出鼾声。
“多谢。”禅子从院门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名中年僧人,心想福缘这种事情真是说不准,谁能想到这个天资普通的晚辈居然能得到景阳真人灌顶?
井九说道:“不用谢我,与你们果成寺无关,只是我喜欢这个孩子。”
禅子问道:“为何?”
井九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他喜欢说话?”
禅子说道:“你当年不是嫌我话多?”
井九说道:“现在也一样。”
禅子叹道:“男人啊。”
赵腊月说道:“这话是不是应该由我来说?”
……
……
盛夏的白城恢复了不少人气,信徒的数量还是很少,但神卫北军与各派修行者需要的生活物资让城里挤满了南方来的行商,街道上看不到积雪,只有被踩的极其难看的泥泞。
井九与赵腊月穿城而过,沿着斜斜向上的石径向上走着,远方隐隐能够看到那片红崖,还有那间小庙的上半身。
“十七年前你真的醒了?”
“那是骗他的。”
“可你听到了顾清对你说的所有话。”
“听到不代表能够醒来,准确来说,我那时候的神魂在青天鉴里。”
“……原来如此,想来青天鉴里也发生了很多故事。”
“一百年确实很长,不过没有太多故事,绝大多数时间我都在修行,只是张家小子不时来打扰,有些令人心烦,就像顾清一样。”
“张大公子还没死?”
“别说,他身体还挺好,还琢磨着要去海上,去找那条金鱼怪。”
“说起来那位火鲤大王真没办法带回青山?”
“除非能把冷山地底的火脉带走。”
“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把冷山占了不就可以?”
说着这些闲话或者是隐有深意的话,那片红崖的颜色越来越清楚,那间小庙也露出了全部的身姿。
跨过那道门槛,走进庙里,井九看着那尊胖乎乎、笑眯眯的佛像,安静地站了会儿。
金佛残破的地方就像是在流血,隔了这么多年,血渍的颜色早就淡了,佛前那柄十余丈长的铁刀依然布满了缺口,不知何时才能重现锋芒。
井九走到铁刀一头,右手落在对着上方的刀锋上,然后向着那头走去。
火花在他的手掌与刀锋之间生出,一路溅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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