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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尚荣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尽可能保持冷静，也注意了最低限度的礼节，但对贾雨村逮捕香菱一事的愤怒表现得‐览无余。

继贾迎春、王熙凤被奇妙地杀害以后，又发生了史湘云被杀害的事件，而且都是在被认为不可能有行凶机会的悄况下作的案。尚荣认为，三起凶杀案是有联系的，很可能是一人所为，而且在这些凶杀案的背后，是对包括賴尚荣等执法人员以及世间所有正义人士的明目张胆的挑衅。

尚荣己经认识到，要想侦破发生在贾家的凶杀案，不能只靠常规的破案手段，不能为了尽快向北静郡王交差而急于求成、主观臆断，那样的话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上了坏人的圈套。必须慎之又慎地对付狡诈的凶手。

但是，贾雨村的行动打乱了他的计划。贾雨村倚仗他的官位比尚荣高，绕过直接经手贾家凶杀案的尚荣，把香菱作为嫌犯抓了起来！抓香菱的理由是认定她杀了史湘云，抓人手段也非常卑鄙，是利用香菱奉主人之命外出办事的时候突然袭击，带进官衙的。

先不说抓人手段卑劣至极，那么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杀了湘云，而且有什么必要非杀了湘云不可呢？这是无法叫人理解的。

但是，至于贾雨村为什么要采取这种行动，理由是明摆着的。第一是想报功。迅速抓住了凶犯，可以得到北静郡王、宫中元春妃以及宁荣二府的褒奖，为将来进一步高升创造条件。贾雨村向郡王殿下推荐了我赖尚荣，只不过是把既麻烦又辛苦的调査工作交给我。一旦发现了嫌犯，就会插上一杠子，贪天之功为已有。

第二嘛……尚荣不愿意想下去了，有可能的话，第二个理由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如果不说出来能够解决问题，是再好不过的了。

见贾雨村不说话，尚荣继续说：&ot;不管怎么说，下官都是不能接受的，请您一定要把这样做的理由解释一下！&ot;尚荣说完以后，静等贾雨村的反应。

贾雨村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对于尚荣的追究，他没有丝毫的畏怯，也没有责备尚荣的意思。

&ot;这个……这个嘛……&ot;过了半天，贾雨村才慢吞吞地说话了。看着尚荣着急的样子，他好像觉得很愉快。

&ot;这个&ot;了半天，贾雨村才进人正题：&ot;听说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可是，你的表现太叫本官失望了。如果传到北静郡王的耳朵里去，想必也会失望得很哪！作为上级首长，在下级官员处理问题迟滞的时候，行使职权加以处理，纠正下级官员的过错，这有什么不对的？你怎么连官场上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ot;

&ot;下官怎么样都无所谓，&ot;尚荣也不示弱，&ot;下官只是想问问阁下，您断定香菱就是凶手的理由是什么？&ot;

贾雨村冷笑道：&ot;怎么？非要让本官解释给你听吗？那好，本官就解释给你听！本官看了你作的记录。杀了史湘云的人，肯定是进了大观楼的人，而进了大观楼以后又出来的人，只有香菱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子杀死史湘云以后，又装成最早发现了史湘云的尸体的人一这样推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ot;

确实如此。伹是，这种推理只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只不过是一种物理上的可能性而已，更不用说跟贾迎春和王熙凤被杀害的事件没有任何关联。

&ot;这是唯一的理由吗？&ot;尚荣的质问非常尖锐。&ot;什么？&ot;贾雨村皱了皱眉头，但马上恢复了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ot;唯一的理由？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别的什么理由？&ot;

&ot;对！&ot;尚荣咽了一口唾沫。看来，不把贾雨村抓香菱的第二个理由说出来是不行的了。但是，一旦说出来，自己会落一个怎么样的下场就很难说了。不过，一想到自己，尚荣反而觉得轻松起来：无官落得一身轻，杀人不过头点地！

&ot;贾雨村阁下！您在这个世界上崭露头角以前，寄宿在苏州十里街葫芦庙吧？&ot;尚荣单刀直入地问道。

贾雨村一下子呆住了，神经质地眨了眨眼睛：&ot;怎么了？突然间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你想干什么？&ot;

&ot;请您耐心地听下官说下去。&ot;尚荣一发而不可收，&ot;当年，苏州十里街葫芦庙旁边住着一位名叫甄士隐的绅士，过着晴耕雨读的恬静的日子。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特别喜欢帮助家境闲难的读书人。当时，您只不过是一个穷书生，甄士隐非常关心您，不但经常在生活上接济您，就连您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好心的甄士隐给您出的。有了甄士隐的资助，您才通过了科举考试，才得以步步髙升！&ot;

&ot;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穷书生时代的事情，本官己经对很多人说过了，对你不是也说过吗？&ot;

尚荣点点头：&ot;的确是对下官说过。但是，这只不过是一个引子，后面的故事还长着呢！您成功了，享受着高官厚禄，可您的恩人甄士隐呢，天知道是为什么，一个不幸连着一个不幸。开端最大的不幸，是他的掌上明珠，爱女英莲在那年元宵夜失踪。&ot;

甄士隐急得什么似的，几乎是拼着性命八方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英莲的踪影。就在甄上隐夫妇整天以泪洗面的时候，葫芦庙一场大火殃及甄家，一个还算富有的家被烧成灰烬。后来又经历了许多苦难。忽然有那么一天，甄士隐偶然遇见了一位道士，就撒却红尘，跟着那位道士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