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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本书为宋史研究中一部开天辟地的大作，突破了以纯研究为本，或以戏说为表的写作格局，将历史陈述与思想探索融为一体，既是一部大历史，也是一部剖析中国社会由衰及盛的思想专著。

本书既忠实于历史，考证渲染相得益彰，又评判缜密，不乏真知灼见，叙事宏大广阔，生动有趣，余味无穷，为解读历史提供了一个新范本，国内外所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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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

大宋名相张齐贤，倡&ldo;法贵有常&rdo;&ldo;政尚清净&rdo;；太宗赵炅，倡&ldo;法当原情&rdo;&ldo;以民为心&rdo;。我欣赏这些意见。帝国精英与他们的领袖，讲理，他们尽力了。

‐‐题记

前言　虚爵

宋太宗赵炅，不喜欢饮酒，不像他二哥太祖赵匡胤。但他偶尔饮酒，也往往尽兴。史上记录他三场酒事，颇见真性情。

雍熙元年（984）正月，元宵节。首都汴梁，人们在大街小巷，各色灯火之下游逛。丝绢或彩纸扎制的灯笼，争奇斗艳。叫卖声此起彼伏，很热闹。太宗登上宫城南门丹凤楼赏灯，站在这里几乎可以看到半个东京城。几年没有打仗了，看着这般和平景象，太宗来了情致，对随从的宰辅们说：&ldo;国家承续五代十国多年战乱之后，现在终于海宇平安，京师繁盛。真值得欣慰。朕平时很少饮酒，今晚与爱卿们同乐，应一醉方休。&rdo;

说罢，一杯一杯又一杯，每一杯饮完，便&ldo;虚爵以示群臣&rdo;。&ldo;虚爵&rdo;就是&ldo;空杯&rdo;；&ldo;以示群臣&rdo;就是将空杯展示给群臣看。

这个动作与今天北方人的豪饮没有两样。熟悉北方饮酒习俗的都知道，某人饮干之后，往往将空杯倒过来给人看，并不忘加上一句：&ldo;我干啦！&rdo;天津人饮酒干杯，往往还要说：&ldo;我先干了，先干为敬（净）。&rdo;感到这个时刻的太宗赵炅，有一种河南人特有的豁达和亲近。我仿佛听到他操着洛阳口音对宰辅们说：&ldo;俺这个酒干，恁那个酒咋不见动？&rdo;

&ldo;朕亦大醉，漫不复省&rdo;

太宗朝有一个猛将，名孔守正，战功不俗，所以太宗很喜欢他。

有一次，孔守正在北苑陪同太宗吃酒。此时他已经做到了殿前都虞候，这是负责警备监察的武职。同座也很多武将，渐渐就喝高了，于是开始在御座前各自争功，互不服气，一时间脸红脖子粗。史称&ldo;忿争失仪&rdo;，愤怒地争吵失去了端敬的礼仪。那时&ldo;礼仪&rdo;乃是天下大事，朝廷官员，皇上又在跟前，岂可如此无礼！有侍臣看不下去了，于是主张将这几位争论者请到有关部门去推问，治罪。酒局中，我想象太宗该挥挥手，带着醉态，没有答应。

第二天，孔守正和武将们酒都醒了，知道昨晚犯了纪律，于是来到殿廷请罪。太宗很随意地说道：&ldo;朕亦大醉，漫不复省。&rdo;昨晚那事儿？我也喝高了，啥都不记得了！于是这事就过去了。

君臣一醉

太宗晚年，与名相寇准商议，定下襄王赵元侃也即后来的宋真宗为太子，并做了一场太子就职仪式。这对帝国权力变更是一个重要安排，在选举制度尚未到来之前，帝国的太子制度就是一种规则。晚唐以后，已经罕见预立太子的秩序规定，皇权大位成为人人都想追逐的肥鹿，因此，邦国不宁，杀机四伏。太宗此际立太子，是恢复古制，百余年来的第一次。

士庶知道此事，等到太子出门，人人都争着来看，纷纷夸赞赵元侃。这事传到太宗耳朵里，他忽然有了&ldo;老小孩&rdo;般的撒娇，很不高兴。召寇准说：&ldo;人心都向着太子了，这要把朕放在哪里啊？&rdo;

寇准却再拜称贺道：&ldo;这是社稷之福啊！&rdo;

寇准一向不特别会说话，说话就冲人，但关于立太子这事，他每次答对，都非常得体，且有效。士庶称赏太子，他不说是太宗之福，也不说是太子之福，而说是&ldo;社稷之福&rdo;，这就是&ldo;价值制衡&rdo;，让正道行在权力分配中。太宗听后也觉得有理，于是高兴起来。进入后宫，宫中人也都来庆贺。

太宗想想也是，大宋有了合适人选，大好事。就出来再次约见寇准，俩人对饮，史称&ldo;极醉而罢&rdo;，俩人都喝高了。

太宗赵炅，有&ldo;孩子气&rdo;，三场酒事可以略见一斑。

孩子气

太宗喜欢读书，儒家经典外，他也喜欢&ldo;读老&rdo;。

有一次，他读了《老子》，很有感慨，就对近臣说：&ldo;伯阳五千言，读之甚有益，治身、治国并在其内。至云&lso;善者吾亦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rso;，此言善恶无不包容。治身、治国者其术如是。若每事不能容纳，则何以治天下哉！&rdo;

伯阳，是老子的字。太宗引用的一段话，见于《老子&iddot;四十九章》，原文为：&ldo;圣人常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rdo;

这话大意说：圣人常常不会起刻意为善为恶之心，而以士庶之心为心。但还不止于此。士庶善，我也善；士庶不善，我也善，这样就能做到为善之德。士庶诚信，我也诚信；士庶不诚信，我也诚信，这样就能做到诚信之德。圣人执掌天下，要收敛自己的欲望，以浑朴之姿对待天下之自然运转。士庶一般都专注于耳目聪明，物欲追求，但圣人则一任浑朴纯真之婴孩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