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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看得出这个大阵，以中军步兵为主。大宋马匹不多，因此战役思路往往就是&ldo;步兵打骑兵&rdo;，千变万化，大都围绕这个主题创意、策划。

假如从空中俯瞰，会发现&ldo;平戎万全阵&rdo;的步兵、骑兵、运输兵、瞭望楼等，在静止状态下，呈现出一种人类事务的认真与壮观，而大宋的焦虑也在这个大阵将士凝重的神色中袒露无遗。大宋要&ldo;平戎&rdo;，但试图能&ldo;万全&rdo;。这种紧张，终大宋三百年没有变。

但这个&ldo;平戎阵&rdo;不是&ldo;万全阵&rdo;。其最大的弱点有三：设阵繁难，耗时太久，易失战机；地形复杂，临时变通，难于划一；战车笨重，周旋呆板，进退不灵。主帅指挥起来，虽然有探马、有望楼，各方阵也可以便宜行事，但很容易信息传达不畅。战场形势往往瞬息万变，布阵带兵最需要的是&ldo;如水随形&rdo;，这方面大宋帝国做得最好的是岳飞。而&ldo;如水随形&rdo;也恰恰是契丹一贯的战法。太宗此阵机动性不强，面对异常动作，很容易应对失措。

不过，也愿意多说一句：此阵也并非全不可用。

当初太宗创意，主要原因是鉴于大宋马匹奇缺，与草原骑兵对阵，必须选择&ldo;以步兵打骑兵&rdo;的总体战略。此外，大宋与契丹的战役，多在河北平原展开，没有更有效的地形地物可以依托，在开阔地，防止敌方骑兵冲荡，战车的&ldo;车阵&rdo;还真就具有临时防御功能，略相当于&ldo;拒马&rdo;，又近似于&ldo;连城&rdo;，几千辆辎重车列为方阵，阻遏骑兵，应该有效，更利于安定将士恐惧心理，在结阵中互相依托。敌人来犯，不进入车阵，就可以弓弩、长枪伺候；进入车阵，马匹驰骋不开，将士们可以将战车当作利于格斗的地形地物，砍伤敌人马匹。&ldo;平戎万全阵&rdo;就是这个战略思考下的产物。那种动辄说太宗以此来控制将帅、束缚武官手脚，免得他们拉杆子造反的意见，依然是很少思想含金量的&ldo;阴谋论&rdo;思维。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即可：如果武将们要造反，是一纸《平戎万全阵图》能够控制住的吗？所以，这个阵图，与太宗控驭武夫无关，甚至与抑制藩镇无关，它就是一种纯粹军事方向的技术战略。评价&ldo;平戎万全阵&rdo;，不必附会更多不存在的&ldo;意义&rdo;，诛心的&ldo;阴谋论&rdo;尤不可取。

道理如是，但需灵活处理。

赵延进与李继隆

大将崔翰，对太宗无比忠诚。他手持阵图，正在契丹出现之际，匆忙布阵。他似乎不想有一点变通，整个阵势，&ldo;九围&rdo;人数，都要按照阵图安排。

宋师来自关南诸州，在徐水、满城之间，星罗棋布。崔翰要求各军按照&ldo;平戎万全阵&rdo;要求，变换功能，在十几里地的锋面上，或做&ldo;左翼&rdo;第一列，或做&ldo;左翼&rdo;第二列；某某部又要迅速列为第一方阵，将辎重车转换为战车，列于方阵之外缘，弓弩手数量要足够，有多余，要调到第二方阵；某某部要迅速成为&ldo;前锋&rdo;，准备伺机冲锋，或阻挡住契丹第一波冲荡，等等。

赵延进将军发现不对头。

兵法，战胜之道有五，其中之一是：&ldo;将能而君不御者胜&rdo;，带兵打仗的将军有本领，国君不去干预，这样的部队能胜利。考太祖一朝，一般不干预前方将军如何打仗。

太宗此举，等于&ldo;以不变应万变&rdo;，这在战事中实在是一大忌讳‐‐敌阵、统领、气势、地形、装备、气候……都在变，应对岂可不变？

赵延进发现，如果按这个图布阵，则在宽大正面形成了很多空隙，宋师本来就由各州而来，分布在各个营栅，现在勉强调度，结果还是一个空当多多的零散阵营。更重要的是，赵延进还发现，布防的将士因为不够密集，一个个阵中阵，相去很远，人人就有了疑惧之心，斗志有了问题。如果契丹横线变纵线，忽然奔袭，直插&ldo;平戎阵&rdo;空当，从内部搅乱大阵，士气将有可能瞬间崩溃。赵将军越想越可怕。宋师危矣，我岂可坐视！

于是，赵延进驰马来见崔翰，劝谏道：

&ldo;主上委吾等边事，盖期于克敌耳。今敌骑若此，而我师星布，其势悬绝，彼若乘我，将何以济！不如合而击之，可以决胜。违令而获利，不犹愈于辱国乎？&rdo;主上委托我等戍守边防大事，主要是期待我们能克敌制胜。现在敌人骑兵已经来到，但我们还这样按照主上的阵图去星星散散地布防，这个势力太悬绝啦！契丹一旦看清我们散线布阵，乘虚而来，我们怎么办？现在，当务之急，不如诸州之军合为一处，集中兵力主动出击，可以决胜。就算你违背军令没有布阵，那不也比丧师辱国要好吗？

崔翰有一问：

&ldo;万一不捷，则若之何？&rdo;不按阵法打仗，万一不能胜利，最后失败，那时候怎么办？如何解释？

赵延进慷慨道：

&ldo;倘有丧败，延进独当其责！&rdo;如果万一有丧败，我赵延进可以独自承担责任，与你崔翰无关。

但崔翰还是担心&ldo;擅改诏旨&rdo;，会让太宗怀疑他的用心。

这时，镇州监军、六宅使，河北镇州守卫的监军、王府内侍管家李继隆将军也在旁边，他赞同赵延进意见，直言道：&ldo;兵贵适变，安可预定！违诏之罪，继隆请独当之！&rdo;兵如水，贵在适应变化，哪里可以预先规定！必须合一处，集中优势，冲击敌阵。如果有违诏之罪名，我李继隆可以独自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