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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但究竟是什么阴谋？柴禹锡发现了什么？证据在哪里？

都没有。没有任何记录。在那个&ldo;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rdo;的&ldo;实录&rdo;时代，如果柴禹锡有言，说及赵廷美的&ldo;阴谋&rdo;，应该留下哪怕片言只语。现在没有，可以同情地理解为：柴禹锡等人所说的是&ldo;密言&rdo;，言说之际，很可能&ldo;屏退了左右&rdo;，连充当录音功能的史官也屏退了。

但根据后来的故实&ldo;重行推断&rdo;，这个&ldo;阴谋&rdo;是可能存在的。

此事让太宗不安。

他想起昔日好友，大宋第一谋臣、机谋善断的赵普来了。赵普一生贡献的智慧，按数量考察，并不多，但都是解决帝国一等一的重要大事，其直面问题提出的解决问题的方案或规划，都是极具&ldo;智谋&rdo;含金量的。赵廷美案，对太宗乃至于大宋帝国的国运，具有不可预测的挑战性。太宗在困惑中，要向他请教了。于是，&ldo;上诏问普&rdo;，太宗下密诏，问赵普此事该当如何应对。

赵普回答：&ldo;臣愿备枢轴，以察奸变。&rdo;

臣愿意在中央任职，来密查可能的奸佞之变。

赵普的机谋往往就在简短的言论之中。

他这句话九个汉字，却表达了至少四层或隐或显的意思，深深打动了赵炅。

第一层意思是：这是个事，我愿意来做，而我只要做，就会有结果。

第二层意思是：什么结果呢？&ldo;奸变&rdo;。

第三层意思是：我要在朝廷重要位置上，才有可能查出结果。这就等于向太宗求官，要求&ldo;复相&rdo;，再一次做宰相。我愿意为帝国效犬马之劳，但帝国也要对我有足够的信任。

第四层意思是：因为事情可能是一场&ldo;奸变&rdo;，问题很严重，如果不查清楚，会危及皇权，危及帝国。

密奏中的&ldo;权幸&rdo;

太宗在犹豫。因为他隐隐约约从几个渠道听说过赵普反对&ldo;金匮之盟&rdo;，反对&ldo;兄终弟及&rdo;……

就在太宗犹犹豫豫的几天中，赵普也感觉到了太宗为何在犹豫。于是，他不失时机地又上了一道密奏。

这一道密奏也同样或隐或显地表达了四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我赵普乃是&ldo;开国旧臣&rdo;，做到宰相很正常，但是现在国家不正常，因此我没有继续在&ldo;枢轴&rdo;工作，是因为被&ldo;权幸所沮&rdo;，被权臣奸佞所坏事‐‐而当时的&ldo;权幸&rdo;，就是卢多逊。

赵普剑锋所指，毫不客气。就像为赵廷美事先定性为&ldo;奸变&rdo;一样，这里又为卢多逊定性为&ldo;权幸&rdo;。结合后来的逻辑考察，就会知道，他先定性&ldo;权幸&rdo;之举，是打击政敌卢多逊至为锋利的一刀。赵廷美的&ldo;阴谋&rdo;与卢多逊有关，赵普有能力&ldo;察&rdo;此&ldo;奸变&rdo;，而且，最后的结局果然就是这样的&ldo;奸变&rdo;。如此，卢多逊哪里还有前途？

第二层意思是：我赵普是清白的，义理在我这一边。

说清这一层意思，要略略复杂些。

赵普在密奏中为自己辩诬，说到了&ldo;昭宪顾命及先朝自愬之事&rdo;，杜太后的&ldo;金匮之盟&rdo;和他当初向太祖的辩解。

赵普得罪人多。当初赵普反对太祖立太宗为帝，后来就有人向太祖汇报说赵普非议皇弟赵光义。

当时赵光义已经有了仅次于太祖的威望。赵普觉察到，如果赵光义将来称帝，对自己那是相当的不利。何况，即使在太祖朝，赵匡胤晚年也对赵普有了不信任，将他由朝官外放到河阳去做节度使了。于是，就在有人挑唆赵普与赵光义的关系时，赵普远在河阳，也赶紧再上一表，向太祖表明他对赵光义的崇敬之情。

表中说：&ldo;外人谓臣轻议皇弟开封尹，皇弟忠孝全德，岂有间然。矧昭宪皇太后大渐之际，臣实预闻顾命。知臣者君，愿赐昭鉴。&rdo;外间有人说臣轻浮地议论皇弟开封尹赵光义。皇弟是忠孝全德的人物，臣哪里敢那般挑拨离间地议论。何况昭宪皇太后临终之际，臣确实参与了顾命活动。知道臣一片忠心的是皇上您啊！愿您能明鉴（不要受他人挑唆）。

史称太祖赵匡胤得到这封表章后，与当初杜太后的顾命&ldo;慈训&rdo;一起藏在宫中，很可能一起放在了那个&ldo;金匮&rdo;之中。

现在，时机成熟，赵普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说给太宗听了。

太宗于是让人到宫中去找那个&ldo;金匮&rdo;，果然发现了两份文件，一份就是&ldo;慈训&rdo;，也即杜太后的临终遗言，这份遗言的关键词就是&ldo;兄终弟及&rdo;，赵匡胤之后，帝位传给赵光义。另一份就是赵普盛赞太宗，写给太祖的表章。史称太宗因此而&ldo;感悟&rdo;，知道赵普没有错‐‐那么，错的就是卢多逊了。

太宗于是在&ldo;感悟&rdo;之后向赵普道歉，他对赵普说：&ldo;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不待五十，已尽知四十九年非矣！&rdo;

第三层意思是：太宗您要尽快恢复我的相位。

因为有了第一层意思和第二层意思的铺垫，让太宗&ldo;感悟&rdo;，所以，复相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几天后，太宗&ldo;以普为司徒兼侍中&rdo;，&ldo;司徒&rdo;是国家&ldo;三公&rdo;之一，只有宰相级别的官员才可以就任；&ldo;侍中&rdo;一直是宰相级别的官员敬称。有此二职，赵普已经重回相府，再执政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