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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赵光义改名赵炅，是既尊重传统，又有所变易的中道行为。如果恪守传统，不做变易，天下为实现&ldo;避讳&rdo;这一礼俗，就会折腾出数不清的行政事件、文化事件、社会事件；如此，天下将会出现&ldo;失衡&rdo;状态。如果干脆废掉&ldo;避讳&rdo;礼俗，在那个时代，也将可能出现另外一个类型的&ldo;失衡&rdo;状态。

赵炅，经由一个小小的变易，走向了&ldo;中道&rdo;。这个&ldo;中道&rdo;，就其政治智慧和伦理智慧而言，就是&ldo;中庸之道&rdo;。

赵炅，是中国帝王中，比较能理解儒学&ldo;中庸之道&rdo;精髓的人物。

这事不简单，容我以后来表。

简单说，宋太宗改名事小，平衡事大；平衡&ldo;避讳&rdo;事小，治理邦国，有此平衡理念事大。有这个诉诸价值&ldo;应然&rdo;的平衡理念，也即中庸理念，与没有这个理念，政治治理，是不一样的。历史上来看，这也是区别&ldo;圣君&rdo;&ldo;贤君&rdo;与&ldo;暴君&rdo;&ldo;昏君&rdo;的尺度之一。

以火德王

说到&ldo;炅&rdo;字，也有讲究。

&ldo;炅&rdo;字有&ldo;火光、明亮、炎热&rdo;的意思。这是因为，大宋认为本朝是&ldo;以火德王&rdo;，故推崇&ldo;火运&rdo;。

&ldo;以火德王&rdo;，是汉代以来五行哲学的一种说法，正式的名称是&ldo;五德终始说&rdo;。注意，是&ldo;五德终始&rdo;，而不是&ldo;五德始终&rdo;。意思是&ldo;五德在循环中，一个终结后，另一个开始&rdo;。但&ldo;五行&rdo;的思想，可能在殷周之际就出现了，一般认为托名殷商亡国之臣箕子与周武王的对话文献《洪范》，为&ldo;五行&rdo;的最早记录，但一直到汉代，才成为逻辑链条比较清晰的哲学。&ldo;五行&rdo;说，在讨论中国政治问题时，倡导一种循环论理念，大意就是木、火、土、金、水这&ldo;五行&rdo;在循环运行中，有衍生或克灭的关系。所以历来朝代更替，都要确定前朝属于&ldo;五行&rdo;中的哪一&ldo;行&rdo;，而后便知道本朝替代前朝又属于哪一&ldo;行&rdo;。知道了前朝之&ldo;德&rdo;，就可以推断本朝之&ldo;德&rdo;。此事攸关本朝正朔，是天命所在，非同小可。换一句话说，本朝立国，是否合理、正当、合法，一句话，是否符合天命，必须先来界定五行属性。五行属性明了，而后才可以有资格号令天下。

秦汉以来，历朝都在严肃地玩着这个有趣的政治游戏，乐此不疲。

为此，历代史学家在撰写正史时，往往要编写一部《五行志》，以此推衍朝代更替前后的天命。直至民国卿士撰写《清史稿》，都昭示着，不懂&ldo;五行&rdo;，是没有能力完成正史的。

后周确定自己是&ldo;木德&rdo;，木生火，故大宋接续为&ldo;火德&rdo;。大宋自建国之初，就已经推断并确定了本朝属于&ldo;火德&rdo;，故史称&ldo;炎宋&rdo;。

五丈河畔的火轮小儿

&ldo;木周&rdo;让位给&ldo;炎宋&rdo;，宋人王的《默记》还有一个恐怖的宿命故实。

说谋士王朴在后周任枢密使，帮助周世宗柴荣打天下，所向成功。因为经常要与世宗讨论用兵事宜，所以王朴常常住宿在宫中。

有一天他谒见世宗时，很悲痛地说道：&ldo;大祸不久就要来了！&rdo;世宗问什么祸。他说：&ldo;臣观看天象大异于平时，所以不敢不说啊！这件祸事就在我大周社稷，陛下也不能免，但我要首先承当这个祸事。今晚请陛下跟我一块来看，就知道了。&rdo;当晚，王朴与世宗悄悄出城，到了郊野，在五丈河旁停住。中夜后，王朴指着说：&ldo;陛下看到河对岸像渔灯一样的东西了吗？&rdo;世宗看到了一盏灯闪出荧荧的火光，渐渐走近，到了隔岸之地，大得像一个火轮。火轮之下有一个小儿，也就岁的样子，在比比画画。

等到火轮到了近岸处，王朴说：&ldo;请陛下赶快下拜。&rdo;世宗当即下拜。拜后，看到那个火轮与小儿渐渐消失。

王朴哭泣着说：&ldo;陛下既然见到了，臣没有什么更多话说了。&rdo;

此事过去没有几天，王朴就在与名臣李谷吃酒时，在座位上忽然无疾而终。而世宗北伐，下关南等地，没有来得及收复幽燕，路上生病，回到京师汴梁，崩。半年后，&ldo;天授我宋矣&rdo;，天命归于我大宋了。

作者王铚解释这个故实说：&ldo;火轮小儿，盖圣朝火德之盛兆，岂偶然哉！&rdo;

但大宋确实应该自命&ldo;火德&rdo;吗？这事也有争议。

太宗雍熙年间有个&ldo;布衣&rdo;，就是没有做官的庶民，叫赵垂庆，他给朝廷上疏，大意说，大宋不应该继承五代的后周自称&ldo;火德&rdo;，而应该跨越五代，直接承接&ldo;土德&rdo;的大唐，因此应自称&ldo;金德&rdo;。在他看来，乱哄哄的五代，没有资格称天命，也即没有资格进入&ldo;五德终始&rdo;的圣统。

斯事体大，太宗拿到尚书省，要百官讨论。

最后给出结论性意见的是名臣徐铉。他的说法是：五运相互承续循环，是国家大事，历来载籍，都有明文。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代相续，但有不同。后梁自命承续大唐&ldo;土德&rdo;而为&ldo;金德&rdo;，但后唐却不承认后梁，而自认后唐就是对大唐的恢复，所以后唐与大唐是一个圣统，依然属于&ldo;土德&rdo;。在后唐看来，&ldo;五德终始&rdo;的天命关系中，没有后梁什么事。后梁不过像夏王朝中间出来个后羿、寒浞，汉王朝中间出来个新莽一样，都属于篡代，非正统。后唐中兴大唐，理应是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