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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闭门纵火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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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正巧是婉媃侍寝，她与皇上匆匆赶来时，永寿宫东偏殿已然被烧了大半，四下弥漫着浓黑的烟雾与烧灼的呛鼻气味，恍若人间炼狱。

救火的内监同侍卫不断移来水龙枪向永寿宫打着水花，卓岚由三两宫人护着躲在檐下，浑身被水浸的湿漉漉的，瑟瑟若一只被围困在风雪夜里的小鹿。

宫人替她裹了一床棉被，又添汤婆子替她暖着。

唯那只伤手的胳膊半悬在身前，血肉焦凝一片，令人瞧着发怵。

皇上紧着步子行到卓岚身前，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劝慰道：“无事便好，人无事便好。”

卓岚见了皇上，积压满腹的惊惧与委屈顷刻而出，嘤嘤而泣：“皇上，有人要杀嫔妾，有人要杀嫔妾！”她说着，因胳膊被皇上触碰而吃痛叫了一声，眼泪珠子更是止不住的向下淌。

皇上急忙抓过她的臂膀，只见一眼伤口便心如刀绞，声嘶力竭喊道：“太医呢？快去宣太医！”

随行早有太医跟着伺候，见皇上怒了，忙上前来探卓岚伤口，不多时回话道：“嘉嫔娘娘忍着痛，微臣这便替您上了烫伤的药膏，再将伤口包扎好。”

卓岚依偎在皇上怀中，也不知那处理伤口是真痛还是假痛，只听她一声一声娇喘痛叫，听得婉媃的心都跟着一阵一阵揪着疼。

上药毕，见太医正包扎着伤口，婉媃凑上前瞧了一眼，臂上的皮肉焦黑殷红，着黄色药粉，同着伤口的分泌物融合一片，令人胆战心惊。

她定一定神，才佯装关切向太医询问情况：“瞧着严重，可会留疤？”

太医面露难色，顾左右而言他：“太医院中尚奉有极好的消痕散，待伤口结痂取来日日匀着，总会不甚显眼。”

皇上怒唤了一声梁九功，问责道：“你这个首领太监是如何当的！？前儿个如意馆走水，今儿个永寿宫又走水！只当这紫禁城是你屋后院的火葬场吗？”

梁九功闻言旋即色变，忙不迭跑到皇上身边儿屈膝打滑下跪，叩首道：“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着自顾自用力十足的力掌掴着自己。

卓岚见状略止了哭声劝道：“皇上，这事儿怨不着梁公公。如意馆失火尚属天灾，可今日嫔妾宫中失火，却是有人要置嫔妾于死地！”

皇上听她这般说，神色一凝问道：“怎如此说？”

卓岚掩面，轻声啜泣道：“今儿个嫔妾用了晚膳便生了倦意，想着人多伺候着总也闹腾睡不踏实，便遣了宫人去，只留了守夜的几人。睡得正沉闻听殿外有异响，适逢口渴便唤宫人添茶，可唤了许久仍未见着人来，便疑心起身去看。怎料想殿门却被从外头锁住，如何也推搡不开。紧接着，便见有浓黑的烟气由着门缝冒了进来，定睛一瞧，寝殿外一圈已然火光冲天。”

卓岚说着，心有余悸抚着胸口道：“嫔妾吓傻了，拼命推搡着寝殿的正门，一璧大声呼救。忽而有两名黑衣男子破窗而入，手持尖刀向嫔妾刺来。嫔妾怕极了，左闪右避，与他们争执起来。因着浓烟大障了目，他二人没有嫔妾熟知殿内环境，嫔妾捂着口鼻竭力不发出响动，他二人这才摸着黑未寻见嫔妾。后来火蔓入了寝殿，嫔妾便一路低伏爬到了菱窗旁，跳窗逃了出来！”

皇上神色遽然生变，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何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在宫中杀人纵火，眼里可还有王法，还有朕？梁九功，即刻去查！今夜将紫禁城翻个遍，也要将那两名行刺嘉嫔之人寻出来！”

梁九功应声要去，打远处李检慌张跑来，口中喘着粗气唤着：“皇上，永寿宫火灭了，不过殁了六名宫人！”

“六名？”卓岚疑道：“是夜守夜的只有两名内监同两名宫女，如何会有六人？”

由李检引着，一众人行到了寝殿外，才见地上歪七扭八的横了四具烧焦的尸体。

卓岚登时受不住刺激跪在地上，鬓发散乱额前犹如疯妇般叫喊着：“小夏子！小启子！冰儿，佩儿！是本宫对不住你们......”

皇上忙将她从地上拉起，卓岚顺势一头扎入皇上怀中哭声更甚：“皇上，他们定是被那贼人打晕了过去，火燃起来人还未醒，便被活活烧死了去.......”

皇上劝慰了她两句，便听婉媃泠然斥道：“人都死了，草席一裹先抬出永寿宫去，这地界儿还是要住人的，你们一个二个都糊涂了吗？”

瞧着宫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李检有些为难向皇上一福，道：“皇上，里头还有二人死的蹊跷，可还要看？”

皇上冷道：“里头？这门锁着，里头怎会有人？”

李检瞥一眼破开的窗，恭谨道：“许是由着窗子翻进去也未可知。”

卓岚听得这一句眸光一闪，忙拉着皇上的衣襟道：“皇上，嫔妾寝殿虽不算大可却九曲十八弯，那对嫔妾下狠手的贼人极有可能为烟气障目，寻不见菱窗出逃而被活活烧死在了里头。”

皇上颔首，拂袖随李检入内。

卓岚紧随其后，待婉媃赶上来与她并肩时，才抹一把泪含笑看着她：“真真儿对不住，贵妃娘娘好容易侍寝一次还赶上这晦气事儿，全怪着嫔妾不是。”

婉媃瞥她一眼冷笑道：“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卓岚静默不语，只待行至了那两具衣衫已被烧的破烂的焦尸面前，才惊悸尖叫出声，指着尸首道：“皇上，是他二人！”

皇上细细打量，二人虽被大火烧灼体无完肤，可仍能瞧出所着乃夜行衣，更奇在二人身上衣衫破败，可面上罩着的黑纱却完好无损。

皇上抬眉示意李检上前将二人面纱揭去，李检一璧应和着一璧呢喃道：“许是二人用面纱浸了水掩鼻防止烟气入肺，如此阴差阳错倒未烧了个面目全非。”

话语间，面纱已然掀开。

而婉媃在瞧见其中一人后，霎时感觉自己像数道寒气由着血脉逼入体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人，分明就是伺候在永和宫的内监，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