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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垂头丧气，拿凉白开清洗了好几回，上典膳厨去，找了梅子酒和麻油，就这么凉拌，味道最正。她去丽正殿的时候太子还没回来，小小的食盒搁在炕桌上，她不敢让人接近，自己巴巴地看着，看了近两个时辰。

天黑得透透的了，檐下开始上灯，隔着桃花纸看，恍惚的一排光晕升起来，升到和玺彩画下。那描金银的龙凤被灯一照，显出朦胧的美态，在寒冷的夜里，照旧光华夺目。

廊子上传来一串脚步声，槛窗就像皮影戏的舞台，光晕之下一个轩昂的侧影走过，后面跟了好几个虾腰的太监。她站起来迎出去，太子跨进丽正殿，轻飘飘乜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主子爷心qg不好，想必机务上遇事了。这两天忙得日夜不眠，他的辛劳可不比她少。太监们退出去，她上前支应：&ldo;主子，我回来了。&rdo;

他仍旧不说话，坐在宝座上翻他的陈条。在她几乎以为他不想搭理她的时候忽然出声：&ldo;昨儿一晚上飘在外头，高兴坏了吧？&rdo;

她温顺地答应：&ldo;还成。&rdo;

他从陈条上抬起了眼睛，&ldo;还成？几时回宫的？&rdo;

她说：&ldo;动身得早，巳时前后就回宫了。回来臣睡了一觉，睡到太阳下山才起身。&rdo;

他听后未置一词，可谁知道他憋得都快炸了。千算万算，算漏了霍焰也是男人，虽然老了点，但人家死了老婆，又没孩子，现在正是如日方中的时候，两个人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待了那么久……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陈条是看不进去了，他只觉沉甸甸的，这回不好料理，霍焰不像楼越亭，论辈分他是皇叔，他做媒做不到他头上去。按理不应该担心的，霍焰不是那样的人，可男女间的事谁说得准。男未婚女未嫁，未嫁的这位过年高龄都二十三了，搁在外头谁要？只能给人做填房。

这么一想，太子觉得自己绿云罩顶，有些坐不住了。

&ldo;宿星河，你过来。&rdo;他招了招手，憋着坏的时候他一般亲切地称呼她为&ldo;星&rdo;，连名带姓地叫，就证明不打算委屈自己了。

星河抚膝过去，老老实实说：&ldo;臣在，主子您吩咐。&rdo;

太子爷顺了顺气道：&ldo;北军档子房，存放的是机要，外人不得入内？&rdo;

星河道是。

&ldo;控戎司和北军不属同宗，你入北军军营，算不得&lso;内人&rso;吧！为什么你要进档子房？让霍焰和他的长史进去不行吗？&rdo;

星河明白了，这回又为这个较起劲儿来了。她舔了舔唇说：&ldo;臣……&rdo;

结果太子一声断喝，&ldo;舔嘴嘬腮，一看就是心虚。&rdo;

星河愣在那里，果然要挑你的刺，连你伸伸舌头都是罪。可她不能逾越，人家有使xg子的权力，谁让人家是主子呢。她歪着脑袋，掖着两手说：&ldo;您别着急，听臣把话说完。臣身负皇命，入北军军营是查案子去的，那间屋子里有臣要的证物，必须拿这个呈报十二司，才好定曹瞻的罪。臣独自前往，北军那伙人没谁买臣面子，只有请了枢密使，那间档子房才能开锁。十年的存档啊，装满一整间屋子了，什么样的文书有用，只有臣心里门儿清。可臣不能单独在那间屋子里呆着，边上得有监督的人，防着我窥探机密。我和枢密使同处一室不是我愿意，是职责所需，您能明白吗？好啦，您别再生气了，没谁会戳您的脊梁骨，说您的人和枢密使搞到一块儿去了，您就放心吧。&rdo;

这回她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太子竟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这不合常理。

滴水不漏，逻辑缜密，越是这样，越叫人起疑。

太子拿手撑着半边脸颊，蹙眉打量她，&ldo;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在理。&rdo;

星河笑了，&ldo;可不嘛，本来就很在理。&rdo;

&ldo;不对。&rdo;太子摇头，&ldo;你是事先打好了腹稿的……说说你对霍焰的印象。&rdo;

她这会儿要说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摆明了是找死。可要是把人说得太不堪，又有作假的嫌疑，于是她说：&ldo;枢密使这人吧，似乎不好相处啊，臣和他共事，心里战战兢兢的。他瞧臣一眼，臣就怕自己哪里做错了，小时候读书面对先生，都没这么紧张过。主要还是年纪悬殊太大了，他要是再长我两岁，都能当我爹了，怕也是应当的。&rdo;

这下太子觉得比较中听了，还算是句人话。不过宿星河心眼儿太多，谁知道她是不是有意挑他爱听的说。

太子决定反其道而行，&ldo;其实这人并没有那么不好相处，不过沙场上历练久了，再难改那硬脾气罢了。他身手好，功夫俊，你是没见过他练兵的样子。&rdo;

星河说：&ldo;不不不……再俊能比得上咱们主子？我不信。&rdo;

太子听后浑身都透着舒坦，含蓄道：&ldo;话也不能这么说，徐娘半老，还风韵犹存呢……诶，你的意思是想得空去看他练兵？&rdo;

一位武将，最吸引人莫过于校练场上气壮山河的样子，是个姑娘都能给弄得五迷六道的。她要是想去，那是绝对不成的，太子预先就否决了，&ldo;校场上的人都脱了衣裳cao练，你去不合适。&rdo;

星河斜眼瞧人，分明不信，嘴里还嘟囔着：&ldo;我也不是没见过没穿衣裳的男人，主子在我跟前不就光过膀子……&rdo;

结果招来了太子好大的不满，&ldo;混账，你拿我和那帮野泥脚杆子比？&rdo;

星河讪讪不敢说话了，也是的，人家一身糙rou，他一身jgrou，能一样么！

她耷拉着脑袋，耷拉着眉眼，就那么戳在眼窝子里，不见不放心，见了又置气。

太子想起昨晚上的熬心熬肺来，十年，整整十年，东宫里就没缺过这个人，抽冷子说她不在，他还怔了好一回。上哪儿去了？想起来了，出城上北军营地去了。不是她一个，带着千户和番子，还有枢密院的大人物，霍焰。其实见过霍焰的人，十个有九个会觉得他&ldo;后生&rdo;，年纪确实不小了，但身形和脸却像定住了似的，十年前回京是什么样，十年后依旧没有改变。如果哪天要和不知根底的人相亲，骗人说他三十，人家肯定也信。起先说她和霍焰同行，他倒是很放心的，可后来问了随行的禁卫，说宿大人和枢密使一块儿进了档子房，一呆就是半个时辰，太子爷就彻底按捺不住了。

要不是国事巨万，他非得提前回来拷问不可，问她有没有动歪心思，看上人家，或者说有没有gān禽shou不如的勾当，qiáng行勾引人家。总之就是不放心，这人搁在哪里都不放心，收在东宫收不住，放出去又怕她移qg别人‐‐虽然她从来没在他身上动过qg。

太子左右不是，七上八下。不甘心，还得试探，于是长吁了口气道：&ldo;其实我有个想法，想同你说，不知你怎么样，会不会生气。&rdo;他一面下饵，一面察言观色。

星河嗯了声，&ldo;什么事儿？&rdo;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犹豫了下，袖笼中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脸上还是笑模样，&ldo;说句实话，你这么大年纪的，出了宫也不好找人家。原本有个楼越亭，可惜楼将军如今有了下家，等不了你了。你瞧……霍焰这人成么？有房有田有功名，人也生得不赖。要是你有这个心，等找个机会，我同皇上说清了咱们的事，请他给你指门婚。别说你还是huáng花丫头，就是真和我有染，配他一个鳏夫足够了。&rdo;说着又换了个忧伤的语调道，&ldo;你看你在我宫里这些年，我什么都没能给你。青chun在我这儿蹉跎完了，我得给你想好退路，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你说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