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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章上（第1页）

他眯起眼，目光透过木板的缝隙。阴冷潮湿的早晨透过半开的玻璃窗，渗透进整个房间。铁质的折叠床为了节约空间已经竖着靠在墙上，也没有让这个凌乱的房间显得更加空旷。

地板上成堆的装有颜料和染色剂的罐子上散乱着摞起许多生锈的焊接条。罐子提手上结着蜘蛛网，在昏暗的天光下隐蔽了蛛网上的灰尘。房梁、管道上绕着电线，一圈一圈，如同没有出口的迷宫，看久了就会陷入晕眩、困顿。

窗边的桌上放着一颗橘子，发霉的翡翠绿，水果腐败的气息，像在被动经历着一场难以回避的死亡。

为什么我会被关在这里？已经过去多少天了？他扭了扭僵硬酸痛的脖子，想从有限的缝隙中窥见更多，但视线范围完全局限在了房间的南边。

显然，Aris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过了。她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房间水果腐烂的味道能盖过更糟糕的血液的味道吗？他碰了碰那块木头，木头突然松动了一下，整块掉落了下来。它感觉后脑勺顶着千斤重的压力，缓慢艰难地转过头去，一具倒在血泊中熟悉的身体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一种铁腥味浓重地击打进它的鼻腔，在巨大的恐惧震慑下失声的他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上都是粘稠鲜红的血液……

他猛地睁开双眼，被一串把楼梯踩得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惊醒。Aris回来了，她的腰间挂着一个轻便的锄头，裤子被颜料染得一块黄、一块绿，被汗浸湿的外套像毛巾那样披挂在肩膀上。听到呼救，她不急不慢地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拿出螺丝刀，撬开了阁楼“密室”的活动木板。与此同时，她对着夹在肩膀和耳朵间一部通讯机用温和的语气商量着什么事。

“嗨，你终于出现了。”挂断电话的Aris回过头来，“我刚做完一个单子回来。还有，我物色好了，有个谷仓可以改造成木工房，要连夜赶工的时候就带着我的铺盖上那儿去住。”

“那我也跟你去那地方。”工藤爬上地面，他跺了跺脚，抖落掉全身的灰尘。

“说得好听，你没事就消失上那么一阵。”Aris嗔怪地念了一句，就开始，“搭建露台的活儿要开始了，总算抓住你陪我一起干了。”

然后他们开始并肩完成框架的工作——四条横跨的长拖梁，两级向下的台阶，把拖梁固定在外框架上，把电镀的钉子敲进支柱里面，最后用长粗方头螺栓把所有东西都固定好。工作中的他们目标明确，因为专注而很少交谈，但是在上紧螺丝时配合十分默契，一遍遍转动棘轮的动作同步得就像镜子的里面和外面。

他能感觉到这种沉默中的隐忍。他们的互动没有工藤想象中那么多，像溪流起伏那样有种亲密自然的流动性。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修建露台用的是巴西胡桃木，用电锯锯开胡桃木时，一股肉桂、糖蜜，还有点巧克力的味道弥漫开来。它需要用特殊的尖头钻钻孔，再通过螺丝钉来固定露台木板和框架。工藤在工作时，一个钻头因为温度过高而断了下来，钻孔的地方飄上来几缕烟雾，带着一股棉花糖的香甜味道，还有辛辣的后调，这种陌生的刺鼻气味和从烟囱里飘出来的味道感完全不同。于是只能又换上一个，Aris会时不时地给它吹风，降低金属的温度。

他们在住宅两翼扩建了与房子连在一起的游廊，垒筑了大露台和石墙，种下花草树木，围起园圃，安装了落地窗，围起了弯弯曲曲的栅栏，搭起了到了夏天能爬满白色、紫色铁线莲的凉亭。

春天的园艺活很忙碌。工藤种上六棵番茄，两盒三色堇及一盒浅蓝半边莲。种下的这些用作园子的遮阴围墙。而Aris则是对半死不活的白玫瑰进行了“治疗”，并顺着露台边缘把作为礼物收到的所有花卉植物都栽了下去，其中有蓝雏菊，有凤仙花，以及邻居送来的天堑葵和香雪球。

“有人订购了花，寄过来了。”Aris远远地走到他身边，手中抱着一盆，示意工藤也帮忙搬花，“—十枝樱草花，三枝牛眼菊，三枝琉璃菊以及六小枝蓝色的风铃草。”

“这些花瞧上去有些荟靡不振，应该是车上待久了。我把它们全拿进屋里，用塑料罐子把樱草花盖了起来，明天要下大雨。”Aris说话的时候，大枫树上的一只黄鹂清亮地鸣唱着，它长着火焰般鲜丽的黄黑色羽毛。

干完活，工藤把工具都收到农具室内。田地东侧，农具室墙边有两个深浅不同的水槽，平时在这里清洗沾了泥的土豆、萝卜，对蔬菜进行简易加工、保存等。

小屋的墙上挂着农具和园艺工具，有铁锹、耙子等，都漆成了鲜亮的黄色。堆肥箱整齐地排列在靠近菜园的一角。收集落叶一层层混合后放进堆肥箱，按月轮换使用。垃圾在箱子里闷上五个月，就变成了黝黑的肥料。菜地曾经只是到处是碎石块的建筑工地，从培养土壤开始，重新翻整了土地，施了肥料开始，培起了几垄地，播撒种子。土时要挑选出把肥料和土搅拌后放进小盆里，再均匀撒种。所有工序如流水般顺畅。

今天采下了一些胡萝卜、生菜、牛蒡、豌豆。地里隐约能看见几颗小草莓，土豆刚长出新芽，可惜就遭遇了霜冻。等到四月上旬，就要开始播撒夏季蔬菜的种子了，月后有西红柿、西葫芦、甜玉米和南瓜。

工藤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做了这么多体力活后，居然依然没有疲倦的感觉。他们甚至还计划好了春日野餐，工藤不确定这个游戏中时间流逝的速度。

趁着Aris冲澡的时候，工藤起身去厨房，屋子里的厨房略微狭小，正对着一扇明净的大窗，没有热水器和换气扇，只有两架颇为老旧的小煤气炉和一台老式烤箱。产自瑞典的开放式层架上摆着大、中、小三种型号的砂锅、德国产的不锈钢锅、一套平时喝茶用的茶具，和Aris中意的各式篮筐等，所有东西都触手可及。七八中文最快^

开放式橱架上摆着精挑细选出的常用物件，看上去一目了然。狭小的空间被充分利用，比如洗碗池前二十多厘米宽的窗台临时地摆上了今天摘下来要做成酱的青绿色樱桃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