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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宴无好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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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酒爵里的黄酒喝得涓滴不剩，杨恽定定神，这才说：“海昏侯，我那叔叔杨敞跟随车骑将军张安世赴洛阳公干，在魏宁县一带遇上洪水，至今生死未卜。”

刘贺问：“家叔福大命大，不用担心。张安世现在怎么样？”

杨恽说：“张安世也未回京，长安现在风传很多……”

他觉得自己说多了，忽然住口，举杯喝酒掩饰，其实酒爵里早已空了。刘贺给杜延明使个眼色，杜延明懵懂未解，一双牛眼回望着刘贺。

刘贺又好气又好笑，给龚遂使个眼色，龚遂会意，端起粉彩凤头酒壶，给杨恽斟满，举杯道：“杨大人，兄弟向来佩服你的才学，您外祖公撰写《史记》煌煌百万言，只有您才能继承太史公的遗愿，将《史记》逐篇注解——此乃家学渊源，万世流放也。”

这几句话挠中杨恽的痒痒肉，端起酒爵一饮而尽，龚遂也亮出杯底。杜延明这才明白刘贺让他和龚遂轮流敬酒，好叫杨恽酒后吐真言，于是接着给杨恽斟满，自己双手捧着青铜大酒觞，说：“杨大人奉旨来接我们，兄弟感激不尽。为什么分派十二门的大臣，其他十一门无功而返？除了我们和您有缘，更是霍大人格外看重杨大人。兄弟我用大酒觞，祝您步步高升。”

杨恽方才喝了龚遂敬的酒，浑身蒸腾出微醺的醉意，他本不得志，在洛阳被柴治平折辱一番，被霍光派来接海昏侯，一直自怨自艾大材小用，现在被龚遂和杨恽连灌两盅迷魂药，顿时感到轻飘飘的，大声说：“甚好！杜兄用大酒觞，我用……我连喝三杯！”

张怡舞见杨恽中计，微微一笑，心想：这人表面上疏狂不羁，自以为有才情，其实浅薄的很。现在只等殿下最后一击，可以套得不少有用的讯息。

杜延明咕嘟咕嘟将大酒觞喝个底朝天，杨恽也不示弱，将三只酒爵一字排开，连珠价接连干了，龚遂和杜延明鼓掌叫好，刘贺冷笑不已。杨恽醉得满面赤红，说话时舌头也大了起来：

“张、张安世算什么，我叔叔瞎、瞎了眼去攀附他，他官居左将军、文授武职，本来就文武两边不讨好。瘦巴巴的戴着鸱尾冠，惹惹人笑话，还受张安世手下的‘四禽卫’欺辱……”

刘贺嘿然一笑，看来张安世和身边人都不好伺候，杨敞算是抱错了大腿。

杨恽指指自己，又指指刘贺：“哪有我未卜卜卜、卜先知，跟着霍光光光、霍大人。海昏侯，现在你是霍大人眼前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刘贺听着皱起眉头，他被霍光亲自废黜，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怎么成了“红人”？张怡舞和龚遂也不解其意，杨恽不怀好意地笑了：“这事儿我只是捕风捉影，听说霍光年轻时借着骠骑将军狐假虎威，处处留情……”

这将刘贺的母亲故昌邑王妃也卷进去，刘贺此刻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一拍案几嚯”地站起，酒爵、漆盘、茶杯震得乱跳，乒乒乓乓落了满地。

杨恽却恍若未闻，从怀里又扯出一卷黄绢，说：“三日后是朝会，霍大人在‘大哉乾元’殿接见海昏侯。”

话没说完杨恽就已醉倒，刘贺掰开他五指扯出黄绢，果然如他所说，三日后大朝会于辰时初刻召开，届时文武百官云集，令海昏侯上朝觐见，下面有霍光的花押和“大将军”印鉴。刘贺将黄绢递给张怡舞，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终究要面对霍光，此去不知成败；喜的是文武百官都在场，霍光没法当场下毒手，只要离了霍光掌控的朝堂，凭借陨石的力量，全身而退不是问题。

一道阴云又笼罩在他心头：他可以从朝堂上全身而退，张怡舞呢？龚遂和杜延明呢？他们被留在长阳驿馆，无疑作为人质。

他有些后悔让三人也入长安，尤其是张怡舞，此时已是晚上，长安十二门门禁已落，仓促间无法出城。刘贺又一想：只剩三天时间，这三天我想尽办法送三人出去便了。

当夜杨恽醉得走不了路，找个房间宿在馆驿中。刘贺等人在路上颠簸了半个月，累得沾枕头就睡。

一夜酣眠，第二天刘贺去找杨恽，没想到这位不靠谱的爷天不亮就走了，估计是给霍光复命，也可能是昨晚上说错话，无颜面对刘贺。

刘贺想试试陨石带来的变化，在驿馆中找块空地，张怡舞在软鞭稍上裹了棉球，距离刘贺一丈七尺站了，一甩手，软鞭“倏”地向刘贺胸口点去。刘贺两根指头一夹轻松夹住鞭稍：“阿舞，用真功夫，再来。”

张怡舞手上加了三分力道，鞭稍如黑曼巴蛇向刘贺左肩咬去，刘贺事先看到虚影，伸手去捉，没想到鞭稍倏地一转向他肋下啄去。刘贺一侧身抬手夹住：“再来。”

见他两次捉住鞭稍，张怡舞起了好胜之心，手腕一抖一个圆圈接一个圆圈地兜过去，刘贺见难以捉摸，手臂顺着转圈子扫入鞭影，两指如同啄木鸟夹住鞭稍。张怡舞惊喜地说：“殿下，好眼力。”

“还不够，再来！”

张怡舞嫣然一笑，并不施辣手，软鞭向刘贺右侧兜去，刘贺下意识伸手一探，这下却是虚招，软鞭在半空一滞。张怡舞翻转手腕，鞭稍、鞭身三处幻化出黑影，寻常人早不知如何招架，刘贺故意卖个破绽，手臂轻挥、两指如夹蛇七寸夹住鞭身，鞭稍余势未尽，却向他面门点去。

这下去势凌厉，张怡舞无法通过鞭身收束，大叫“不好”，后悔不及。刘贺一转头咬住鞭稍，笑道：“还行吗？”

“难怪能力敌猿卫和鹿卫。”张怡舞钦佩地说，“不过这些功夫再好只是万人敌，怎么能敌得过权倾天下的那人呢？”

刘贺将鞭稍抛还给她：“是啊，如何弹劾霍光，我还没想出来，得和龚遂好好议一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