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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个夫人不对劲（第1页）

扬婉仔细分辨着王绣娘子的神情，知她此时能听自己讲述张府里面的事儿，便耐足了性子说，希望王绣娘子在外面带来的怒气不要撒在自己身上。

扬婉说：“我见她三日里头有一两日差人送吃食到书房，自己却从来不出面，只叫身边的丫鬟安和去送。原本这些个表达心意的吃食，当自己送去才最能生效稳妥，可她偏偏不。后来张严果真待她温和了些，我才知道，那女人使的是这种法子。她是文火煮青蛙。这些个月里，底下丫鬟过来知会我，说是那女人时不时地制造机会偶遇张严，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往往是她说了完便走，徒留张严一人在后头回味。”

扬婉说话颇有技巧，见王绣娘子越发感兴趣，说的更加仔细了：“前阵子马球会，一概不出门赴这种邀约的她，却反常地同意了。出去一趟，回来后还混得个‘不惧生死护卫贵人’的名头，白日里那些个官员娘子上门打探消息，可是无时无刻不围着她，颇有几分手段！”

王绣娘子听到“贵人”两个字，心中疑虑顿生，问：“哪位贵人？”这凤安城里何时出了位她不知道名号的贵人？

扬婉摇头，心想你在外头比我方便怎的你会不知？

王绣娘子追问：“你同我说说，那位贵人来自何处？”

扬婉低头道：“我知道的也不清楚。只一次，我无意中在张严书房看过一封信，上头说京城不日将迎来一位京官，官职不低，望凤安城做好准备。”复而抬头，语气愤愤，“近些日子，张严来我房里的次数少了许多，就连书房也不太让我进了，我费了些许劲，才能进书房。”想来定是程容那女人的手段，以往张严可从不避讳让她进书房等重地，只是最近程容为了挽回张严的心，做下许多她不知道的事，令张严对程容有所改观，转而冷待了她。

王绣娘子不太在意张府的女主人做些什么要挽回夫婿的心，反而是初次在扬婉口中听到的那位“贵人”令她比较在意。

王绣娘子混居凤安城近二十年，凤安城里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寻常百姓家中的事，她都摸得一清二楚，连哪个大户人家里的妾室不甘寂寞在外偷了人，城东巷李大婶悄摸挖了隔壁张大娘家的几根萝卜都知道，却独独不知凤安城何时来了位京官。

扬婉还在说：“枉我给那丫头许多银钱，叫她盯着正院里的一举一动，偏生那女人做了许多事儿都是我不知道的，还要那丫头有什么用？明儿我就将她打卖了丢出去，没得平白坏我好事！”

正说得起劲，扬婉的手臂猛地被人一拉，生生给拉踉跄两步。

是王绣娘子。此时王绣娘子眼中闪着晦暗的光，叫扬婉心中陡然惊了一下，扬婉问：“怎……怎么了？”

王绣娘子把原本站着的扬婉拉近，叫她俯下身，问她：“你同我说说，你知道那京官些什么？”

扬婉摇头，不明白王绣娘子为何突然问起京城来的贵人，自己不是正和她说程容的奇怪之处吗？怎么话头就转到了别人身上？

“我，我也不太清楚。马球会那日我未能跟去，确实不知程容如何救的那位贵人，也不知道那位贵人怎的就去了那边。”

王绣娘子心中不安，总觉得扬婉口中说的那位京官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京官什么时候来的凤安城？何时进的城？来凤安城又有什么事？为何她连点风声都不知道！

思及近日失踪的兄弟们，王绣娘子心中疑问越来越多。偏生身在凤安城团练副使家中的扬婉对此一问三不知，只与那个程家大小姐纠缠不休，真是没用！

忽然挨了王绣娘子一个白眼的扬婉不敢说话了。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秀春阁的生意不好了？她都没说几句话，也没叫王绣娘子帮她出主意对付程容，怎的人跟吃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扬婉鼓起勇气，问王绣娘子：“你同我说，外面出了何事？”以往王绣娘子绝不是今日这般行事，进来不和她说话，反倒兜头问她使了什么手段被人发现不成？难不成，是她在张府所做之事被人察觉了？

不能啊！她终日困足于这四方大小的张府后院，大半年里她用了各种手段才把张严拴在自己身边，让他对自己爱不释手欲罢不能，从未做过太过出格惹人注目的事，她敢打保票，就算程容心思聪颖，也猜不到自己究竟是奔着什么从湘乐楼转到张府。

扬婉进到张府，甘愿做一名受人唾弃的妾室，可不是因为心中爱慕张严这个小小的团副练使这个原因，她对张严可没有什么真心可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秀春阁内一众兄弟姐妹们有条出路可寻。

王绣娘子已经确定扬婉什么也不知道，也明白了扬婉在张府知道的可探听的信息越来越少，想到这大半年间扬婉所出的力，她缓了缓语气，将外面秀春阁面对的诡异事件说了出来。

听完，扬婉脸上岂是震惊可言？而后扬婉反应过来，王绣娘子甫一进门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大约是在疑心自己在张府露出什么马脚被人捉到以至于连累了外面的兄弟才这般的，扬婉心中便不由得一痛。

扬婉小声哭了出来，说：“姐姐！我放弃清白之身，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委身张严，给姐姐打探消息，竟不知，姐姐居然疑心我露出马脚会坏了姐姐的事！”

王绣娘子不得已安慰扬婉，道：“是姐姐的错，妹妹可别往心里去！妹妹也知道，我们混这口吃的，凭的便是那谨慎小心才能长存，这不是……最近外边多有变故，姐姐也是心中不安，才多问了几句。姐姐没有怀疑妹妹的意思！”

扬婉继续抹眼泪道：“姐姐，妹妹进这张府大半年，不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妹妹在这府邸日日夜夜为着姐姐和外边的兄弟姐妹们筹谋，何曾有过二心！倘若姐姐再疑心妹妹，那不如叫妹妹离了张府去，换别个人到张府打探消息吧！”

王绣娘子也知道自己一进来就质问扬婉有些不妥，然情势所迫，消失的兄弟们任她如何找都找不到，她也是心急如焚了才如此对待扬婉。现下知道扬婉与外边的事没有联系，便知道自己是错怪于她了。

王绣娘子将人拉进怀里安慰，安抚性地拍她后背：“好了，是姐姐的错，姐姐再也不会没问过就将错归到你的身上。”

扬婉低头揩着眼角上的泪，呜咽道：“妹妹……也不会这般小气心性。只是日后遇到这种事，姐姐再不可瞒着妹妹了。”

王绣娘子怎么不应，说：“是是是。”

最后到底是安抚好了扬婉，为避免扬婉多想，王绣娘子回到秀春阁后便把新到的江南新款衣饰自库房拿出来，备好了次日送到张府给扬婉。

凤安城驿站。

颜忻沐浴罢，起身出净房便看见卫言早早就站在屏风后边，见他穿衣出来，低首垂眸，后退了两步。

颜忻瞥了卫言一眼，问他：“何事？”

卫言从怀中取出两只半个巴掌大的书简，递给颜忻，道：“回大人，这是相爷的信。”又递上另一方书简，“这是李大人的。”说罢偷偷抬眼瞧了瞧自家大人的神色。

韩相爷早在月前便已回京，而他家大人不过是只身来到这凤安城，并没有什么代相爷巡视的任命。

此番大人只身入凤安城，不仅冒用了京城那位李大人的名号，还不听相爷的规劝，一走就是两个月。倘若京城的李大人知晓自家大人冒用了他的身份外出办事，不知会有多跳脚。

卫言希望李大人能够心胸宽广不计较自家大人的做法，毕竟以他家大人的身份，在外办事，确有诸多不便之处。